南方小鎮。
宋東月穿著一身簡約的休閑服,背著一個雙肩包,看起來更像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
她敲開了馬杰家的門。
一個中年婦女打開門,臉上帶著疑惑和一絲疲憊︰“你找誰?”
宋東月露出一個熱情又略帶靦的笑容︰“阿姨您好!請問這里是馬杰家嗎?”
中年婦女一臉警惕沒有回答宋東月的問題,而是反問︰“你是誰?”
宋東月回︰“哦…我是馬杰的大學同學,我叫宋東月。”
“我正好到這邊來旅游,想著馬杰老家是這兒的,就順路過來看看老同學,想給他個驚喜。”
是的,宋東月沒有標明自己律師身份,撒了個小謊說自己是馬杰的同學,降低了對方的戒備心。
因為如果亮明律師身份,極度可能引發馬杰父母的恐慌和抗拒。
他們可能一听到律師這兩個字,會想馬杰是不是犯法了,或者是在外面欠債了。
他們可能會出于保護馬杰或怕丟人,或者怕被找麻煩而隱瞞信息甚至說謊。
宋東月冒充同學才能最大限度地獲取了真實、未被修飾的反應和信息。
這時。
馬杰父親從里屋走出來,打量著宋東月,眼神里帶著工人特有的樸實和警惕︰“馬杰的同學?而且他都好久沒跟家里聯系了,你是怎麼找到家里來的。”
宋東月立刻表現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叔叔,是這樣的,我們好幾個同學都聯系不上他。”
“我打他電話一直是關機,微信也不回,還以為他換號了沒通知我們。”
“後來听另一個同學說,他好像前段時間工作太累,辭職回老家休息了。”
“所以我這次過來旅游,就想著順便來看看他,老同學聚一聚,沒想到他也沒在家呀?”
馬杰的母親臉上立刻浮現出疑惑、擔憂又略帶一絲尷尬的復雜神情︰“辭職?不會吧,他沒跟我們說啊,也沒有回家,這孩子,什麼事都悶在心里。”
說著馬杰的母親轉頭跟馬杰的父親一臉擔憂道︰“你說他是不是沒工作,沒臉跟家里講,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硬扛著。。。”
接著,馬杰的母親讓宋東月進來坐。
坐在舊沙發上,環顧簡單甚至有些簡陋的客廳。
馬杰母親臉上出現了一種深深的無奈說︰“姑娘,你應該是听錯了,馬杰他沒有回來過。”
宋東月立刻捕捉到異常,語氣更加溫和︰“阿姨,您別著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們同學都挺擔心他的。”
馬克母親眼眶一下子紅了,聲音哽咽︰“唉……造孽啊。”
“去年國慶的時候,他回來過一趟,就為他工作的事,跟他爸大吵了一架。”
“他爸那個臭脾氣,罵他沒出息,上了大學還去送外賣,把家里的臉都丟盡了。”
“馬克那孩子也 ,摔門就走,說、說再也不回這個家了。”
接著馬克母親她擦了擦眼角︰“從那以後,就真沒消息了。”
“我偷偷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一開始是不接,後來就關機了。”
“過年的時候,我想叫他回來,他爸把電話搶過去摔了,說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誰也不準再聯系他……”
宋東月開解道︰“阿姨,我明白您的難處,您別怕,主要我們現在馬杰也不跟我們聯系,不知道馬杰是不是交了什麼新朋友,如果能聯系上他找到他,看我們同學能不能想辦法勸勸他。”
馬杰母親搖搖頭︰“那孩子,跟家里不親,有啥事也不跟我們說。 ”
馬克父親點燃一根便宜的煙,悶聲道︰“找?上哪找?他一個大小伙子,有手有腳,還能丟了不成?”
“肯定是心里憋著股氣,嫌我們沒本事,不想搭理我們唄,隨他去,混不下去了自然就回來了。”
听得出來,馬杰父親的語氣帶著失望、無奈和一種刻意表現出來的冷漠,其實這是許多底層家庭對不成器子女的典型態度。
馬杰母親開始抱怨道︰“還有他回來那幾天,基本就悶在自己屋里,抱著個手機看,連吃飯都叫不動。”
“ 有天吃飯我叫他,他盯著手機笑,我就隨口問了一句‘看啥呢這麼高興’。”
“他頭也不抬地說跟我說,‘你不懂,在網上認識了個高人,特別聊得來,比身邊所有人都懂我。’”
“我還說他,淨瞎聊些沒用的,能當飯吃?然後他就不高興了,飯也沒吃幾口。”
這一下,宋東月汗毛都豎起來了!
因為這句話的感覺,太熟悉了。
就在幾天前,她才剛剛看過張悅和那個馬杰的微信聊天記錄,里面充滿了同樣氣質的對話。
那種被極度認可、被奉為唯一知己的、眩暈般的幸福感,幾乎一模一樣!
在這一秒鐘里,宋東月腦子里那個作為犯罪嫌疑人的馬杰的形象,那個陰險、玩弄感情的騙子,轟然倒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的、令人恐懼的畫面。
秦小悅的形象和馬克的形象,在她腦海中徹底重疊了。
他們不是獵手和獵物的關系。
他們是一對鏡子,映照出的是同一個命運。
他們都是獵物!!!
帶著這個巨大的沖擊,宋東月安慰了馬杰母親幾句後,便匆匆離開,因為她要把這個對她來說是特別大沖擊告訴白瀟。
宋東月打通了白瀟的電話,語氣急促,帶著發現關鍵線索的興奮和一絲不確定向白瀟報告︰“白律,有一個事情我覺得很奇怪。”
“馬杰的母親說,去年10月份的時候時馬杰回家,跟她提到在網上認識了個高人。”
“說他特別聊得來,說那個高人比身邊所有人都懂我。”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和秦小悅微信聊天記錄里的氛圍太像了!”
“ 我、我心里突然有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但我不知道對不對……”
宋東月沒有直接說出結論,而只是將自己的發現和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跟白瀟說。
雖然宋東月沒說,但是白瀟知道她的想法是什麼。
白瀟平靜地說︰“東月,你的想法是對的。”
“馬杰不是凶手,他和秦小悅一樣,都是受害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