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深邃的目光再次掃過窗外那熙攘喧囂、卻暗藏無數修士的汴河大街。強行出手,後患無窮,且可能將師門與友人拖入萬劫不復之地。那麼,排除掉這個選項之後,剩下的可行之路似乎……只剩下一條了。
王星的嘴角,緩緩地、清晰地勾起了一抹冷峻而充滿強大自信的弧度。那是一種洞悉局勢、掌控主動後的從容。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光明正大地來!”
他王星,如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初入地仙界、籍籍無名、需要謹小慎微的小修士。“玄黃劍主”之名,早已隨著跟三太子哪吒的那場驚世之戰傳遍三界諸天,成為新生代強者中不可忽視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他背後屹立著一位真正的、萬劫不磨的混元聖人——兜率宮太上道祖!
以本來面目行事,堂堂正正地遞上拜帖,或者制造一場看似不經意的“偶遇”,去會一會那位趙明誠公子。必要時,扯一扯師尊太上老君那面足以壓塌萬古諸天的大旗!
只要他行事光明磊落,不主動挑釁生事、不觸及儒教核心的根本利益,對方即便心中再如何不滿,也絕不敢輕易對他這聖人嫡傳下死手,也不會輕易將報復的矛頭指向他身後的驪山道場——那等同于直接向一位混元聖人宣戰!
這層身份,就是他此刻行走于這龍潭虎穴之中,最好的護身符和最硬的通行證!
至于李清照的蹤影,王星此刻反倒不急于一時了。鑒之法則的反饋清晰而穩定地告訴他,趙明誠此刻正在那籠罩著濃郁文華之氣的白鹿書院深處,氣息平穩和順,身上並無任何異常的道法糾纏痕跡,也無任何激烈戰斗殘留的氣息。
這說明李清照雖然比他早出驪山道場十三年,但至今尚未與趙明誠發生直接沖突,甚至可能連正式的接觸都還未開始。事情,尚有斡旋、挽回和巧妙操作的余地。
他心中篤定,只要自己牢牢盯緊了趙明誠這個引發一切的關鍵節點,耐心守株待兔,必定能等到李清照的出現。那位外表清冷孤高、內心卻堅韌如冰下火山的劍仙,為了解決自身道心上的巨大隱患,定會循著那詭異的姻緣紅線尋來。區別只在于時間的早晚,以及她準備以何種方式、何種姿態來面對和解決罷了。
“那就……以靜制動,守株待兔。”王星心中定計,眼神重新投向窗外那繁華得近乎虛幻的汴河大街。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鱗次櫛比的樓閣亭台,越過了喧囂的市聲,精準地落向了城東方向——那里,一片莊嚴、肅穆、籠罩在淡淡卻無比凝實的金色文氣之中的龐大建築群巍然矗立,正是白鹿書院所在。浩然的教化之力即便隔空傳來,也讓人心神為之一肅。
他將杯中那最後一口殘存的琥珀色酒液一飲而盡,醇厚的酒香在唇齒間彌漫開來,帶著紅塵特有的辛辣與一絲回味的甘甜。起身,一塊溫潤的上品靈石悄然落在光潔的桌面上。青灰色的道袍衣袂拂過老舊的木質樓梯,發出細微的 聲,王星的身影已悄無聲息地融入樓下洶涌澎湃的凡俗人潮之中,如同滴水入海,再無絲毫痕跡可循。
對于李清照身上那樁莫名其妙且強加的姻緣,王星心中已然定計。
“此番,怕是要做一回惡人了!”王星心中暗忖,嘴角泛起一絲冷冽的弧度。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若李清照與那趙明誠是兩情相悅,情深似海,他王星縱然心中對兒女情長之道有所保留,也絕不會行那棒打鴛鴦之事。
就如同當年韓湘子與東海龍女艷彩公主,二人情投意合,縱使仙凡有別,情路漫漫,他也未曾有過半分阻撓之心。修士生命悠長,情感能維系恆久者更是鳳毛麟角,但那份純粹的心意,值得尊重。
然而,眼前這所謂的“姻緣紅線”,卻透著一股子生拉硬拽、蠻橫無理的味道!這讓他瞬間聯想到封神舊事——那位天庭公主龍吉,身份何等尊貴,竟被硬生生配給了修為平平、僅以相貌尚可稱道的洪錦!
更令人瞠目的是鄧嬋玉那般巾幗英姿,竟被安排嫁予土行孫!這哪里是牽紅線?分明是赤裸裸的算計與交易,將活生生的人視作了籌碼!每每思及,王星便覺一股無名業火升騰。
如今,相似的厄運竟落在了好友李清照身上!無論那趙明誠出身如何顯赫,相貌如何俊朗,修為如何強大,人品在儒門中如何備受贊譽,關鍵在于——他與李清照之間,在此之前根本毫無交集,更遑論情愫!這憑空出現的“姻緣”,如同無形的枷鎖,強行加諸在李清照的道心之上,恐使她道心蒙塵,道途徒生波瀾,甚至搞不好道途斷絕,前進無門!作為摯友,王星豈能坐視不理?
不過,此事牽扯甚深,須得慎之又慎。王星眸光深邃,思緒電轉︰
其一,趙明誠本人,目前觀其行止,並無顯著惡跡,且身為白鹿書院核心學子,身份敏感。他很可能只是這盤棋局中一枚被利用的棋子,若貿然對其施展雷霆手段,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會打草驚蛇,甚至引來儒教這個龐然大物的激烈反撲,將驪山道場拖入漩渦。
其二,此事背後,必然牽扯到那位神秘的大能——易安居士!李清照本就是易安居士的分神轉世之身,這紅線是易安居士自己的布局,還是這位亦是遭了他人算計?王星倒是更傾向于後者。
這易安居士成道于開皇年間,劍術通玄,性情恬淡,不沾因果,以其大羅巔峰的境界與心性,斷不會用如此粗暴直接的手段安排自己的轉世分身。這更像是有心人,借易安居士這層關系為引,布下的一個深不可測的局!
“此事十有八九涉及大能博弈,暗藏殺機,必須小心行事!”王星心中警兆長鳴,“天庭月老那邊,雖也是線索,但眼下貿然查探極易打草驚蛇,絕非良機。當務之急,是正面接觸儒教核心,以堂堂正正之師,入局探查!”
主意已定,王星不再猶豫。他取出一枚以萬年溫玉精心雕琢的拜帖,指尖凝聚一絲精純的混沌法力,凌空書寫。筆鋒流轉間,混沌道韻內蘊,字跡古樸蒼勁,卻又透著一股包容萬象的圓融之意︰
“驪山道場門下弟子王星,久聞白鹿書院教化聖地,文華璀璨,心向往之。今游歷汴京,特備薄儀,誠拜山長陸九淵先生座前,請聆聖賢大道,以開茅塞。萬望撥冗賜見。”
落款處,“玄黃劍主王星”六字,筆鋒如藏鋒之劍,隱而不發,卻又透出令人心悸的鋒芒。更在拜帖角落,以一道微不可察的太清仙光,勾勒出兜率宮特有的八卦丹爐印記——此乃太上老君親傳弟子的身份象征!
白鹿書院,儒教在南瞻部洲最重要的道統聖地之一,坐落于紫金山靈氣最盛的“文樞峰”上。書院依山而建,層疊的殿宇樓閣掩映在蒼松翠柏之間,飛檐斗拱間流淌著千年文華。一條清澈的“洗筆溪”蜿蜒穿行,溪畔立著無數歷代大儒留下的石刻碑林,字字珠璣,散發著溫和而堅韌的浩然之氣。
有詩為證︰
玄衣踏破汴梁春,白鹿門開謁聖真。
教化金光沖斗府,心燈一盞照元神。
文華灼灼凝星斗,紅線幽幽系孽因。
欲借儒林明鏡地,撥開迷霧問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