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過南京西路的梧桐樹，王星在斑駁樹影間駐足。樹皮上歪扭的刻痕"王星&林小雨"泛著潮氣，他伸手輕觸時，碎葉上的露水突然凝結成珠，沿著十年前刻痕的溝壑滾落。
"王星？"早點攤老板娘探出頭，圍裙上沾著面粉，"還是老規矩？"
王星望著滋滋作響的煎餅鐺，恍惚看見七年前的自己正蹲在樹邊刻字。那時的林小雨舉著單反相機，快門聲和梧桐絮一同飄散在春風里。
"多刷點甜面醬。"他接過煎餅時，塑料袋上的油漬在陽光下泛出虹彩。老板娘腕間的紅繩突然崩斷，銅錢墜子滾進下水道格柵——那是林小雨當年在城隍廟求的姻緣符。
地鐵口的電子鐘顯示0817，王星下意識摸向背包里的工牌，卻只觸到冰冷的青銅箭頭。他站在曾經每天通勤的位置，看著人潮涌入閘機，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需要打卡了。
城隍廟的電子功德箱發出刺耳鳴叫，王星投入的第五枚硬幣卡在投幣口。老廟祝的智能手環亮起紅光︰"年輕人，血壓170了還來上香？"
"這是給家母的..."王星話未說完，硬幣突然迸出火星。他彎腰撿拾時，瞥見功德箱攝像頭里的自己竟沒有影子。
老廟祝的ar眼鏡閃過數據流︰"天地眼系統顯示，你站的位置是塊量子真空區。"他指著全息投影里的波動圖譜，"上次出現這種數據，還是三星堆青銅器出土的時候。"
王星摸出隨身攜帶的u盤，插入功德箱usb接口。顯示屏突然彈出他七年前寫的代碼——那是林小雨遇難前夜，他們為博物館設計的文物全息系統。
"您看，"他敲擊著觸摸屏上跳動的三維星圖，"這是戰國銅鏡的拓片數據，能解釋磁場異常。"功德箱停止鳴叫時，香爐青煙突然在空中凝成林小雨的笑臉。
黃浦江的貨輪拉響汽笛，王星倚在防汛牆邊調試舊手機。諾基亞n95的按鍵縫隙里塞滿青銅銹屑，他忽然想起這是林小雨送他的生日禮物。
"王先生！"戴漁夫帽的科考隊員跑來，"您上次提供的算法模型太神了！"他舉起平板電腦，聲吶圖上浮現出江底青銅器的三維模型，"但為什麼要在代碼里嵌入《九章算術》？"
"因為漢代匠人用算籌定位。"王星指向江心漩渦，"就像程序員用二進制..."話音未落，手機突然播放十年前錄音︰"星哥，銅鏡紋路和三星堆金杖的..."林小雨的聲音戛然而止。
科考隊員的ar眼鏡突然黑屏，聲吶圖扭曲成楚帛書紋樣。王星摸出浸過雄黃的u盤插入設備接口，屏幕上的青銅器模型開始自動旋轉分解，露出內層銘刻的二十八宿圖。
"這才是真正的星圖。"他按下回車鍵，江面忽然躍起魚群，在夕陽下拼出北斗七星的形狀。
老宅院里的爬山虎爬滿服務器機櫃，王星拔掉最後一根電源線。散熱風扇停轉的剎那，機箱里飄出林小雨常用的柑橘味護手霜氣息。
"您真要拆了這些？"收舊貨的老漢摸著顯卡感嘆，"這配置現在還能跑深度學習呢。"
王星將刻滿甲骨文的硬盤遞給他︰"勞駕，和這些一起熔成青銅錠。"他指向牆角堆著的戰國箭鏃，"我要打套茶具。"
熔爐火光映亮窗台上的九轉還魂草，王星忽然想起這株植物是林小雨從實驗室搶救的瀕危物種。當青銅液注入茶具模具時，葉尖的晨露突然折射出七年前那個雨夜的霓虹。
南京西路的霓虹次第亮起，王星在櫥窗前駐足。玻璃倒影里的青年穿著優衣庫格子衫，與周圍西裝革履的白領格格不入。他摸出手機想拍下這荒誕對比，卻發現鏡頭自動對焦在展櫃里的戰國銅鏡上。
"先生對文物復刻感興趣？"導購小姐點亮ar投影，"這是我們用您設計的算法還原的..."全息影像中的銅鏡突然浮現甲骨文，王星認出那是林小雨碩士論文里的生僻字。
他走出商場時，梧桐葉撲簌落在肩頭。煎餅攤老板娘正在收攤，忽然喊住他︰"王工，你當年刻的樹..."她舉起手機，樹皮裂縫里竟開出朵青銅色的花。
王星撫過花瓣，金屬觸感讓他想起實驗室的液氮罐。當最後一縷夕暉掠過花蕊時，他听見十年未響的諾基亞短信鈴——那是林小雨設定的特別提示音。
"再見。"他對虛空輕語，花瓣在掌心碎成星輝。街角的全息廣告牌突然播放起三星堆考古新聞，青銅神樹的投影在暮色中與他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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