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田清志擅長隱藏自己的氣息,故而“平等院鳳凰”當時並未發現他。就連“越前龍雅”,如若不是正好瞥見了阪田清志一閃而過的馬尾,大抵也不會想到是他攔下了“平等院鳳凰”的第一球。
然而阪田清志能做到,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那時不僅是跡部景吾和樺地崇弘,其他沒有安排的國中生也在附近待機。
他們並沒有事先溝通過,只是覺得自己該這麼做,才蹲守在附近以防萬一的。
等到越前龍雅按時出現攔下了平等院鳳凰的第二球,平等院鳳凰轉身離開球場,他們才真正放下心來,也跟著離開了那里。
就以他們那水平,平等院鳳凰想不發現都難。他沒興趣去戳穿他們,反正什麼也不會改變。
當天晚上,眾人還是來到了夢中書房。只不過這次沒有畫面,只有一部分聲音傳來。
這樣反倒更好,畢竟提早知道比賽會怎麼打就沒意思了。
他們听見的是阪田清志的心聲,以及他和同伴交流的聲音。能听出夢境省去了一定聲音信息。
“柳蓮二”問阪田清志會如何應對三盤兩勝制的比賽,阪田清志回答了“他”的問題,同時也在心里思考著場上的兩人接下來該如何破局。
“關鍵在心態。做不到這一點,無論再怎麼謀劃,都只有慘敗的下場。”
——現在的問題在跡部。
突然被點到的跡部景吾眉頭一皺。
——胡思亂想應該在球場之外,比賽的時候糾結可怎麼辦啊?
“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在明天的比賽上分神了?”
他並沒有立刻得到答案,因為阪田清志突然開始好奇“越知月光”是怎麼用精神力讓對手喪失斗志的了,還跟同伴展開了討論,最終被“他們”轉移開話題,兜了一個圈子又繞回到了“跡部景吾”的身上。
“作為帝王,跡部還是有些嫩了。”
——終歸還是稚嫩了些,運氣也不大好,接連兩次遇上了相克的對手。照這個發展,今後他也會不斷在這方面踫壁吧。
現場響起了憋笑聲。跡部景吾瞪了一眼笑得肩膀發抖的自家隊友,雖然很凶但並沒有什麼殺傷力。
跡部景吾想挖苦幾句反駁回去,又想到阪田清志不在這個世界,挖苦沒處去,最後只會回到自己這里,到頭來憋屈的還是自己,于是憤憤地沉默著,看阪田清志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他必定是看出了些什麼,才會這樣說自己。
被別人說自己太嫩,跡部景吾不可能不生氣,但他也通過阪田清志得到了許多有益的信息和知識,只要阪田清志能說出合理的理由,他就能咽下這口氣。
驀然響起兵荒馬亂的聲音,似乎發生了緊急情況,而阪田清志冷聲對“跡部景吾”開口說道
“合格的君王不該是獨自攬了所有的重任,也不該將一切職責都讓旁人擔了去,而該合理分配任務,由此避免失誤,提高效率。”
——這群當部長和副部長的臭小子都有著同樣的毛病,就喜歡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扛,不願意跟其他人分擔,都快成約定俗成了。
——領導他人的人自然是需要獨自處理許多事情的,但這不代表不能去信任和依靠別人。與其拘泥于無用的自尊心和羞恥心,倒不如放心相信身邊的人,向他們尋求幫助。
——又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怎麼一個兩個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
——放在雙打上也一樣,正是因為有兩個對手,自己一個人難免力不從心,才會需要和搭檔配合的。
——學不會配合和分擔,早晚撞南牆上。
“接下來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如果有必要,我不介意跟青學那時一樣給他一頓罵。
跡部景吾先前的不滿消失了。
一直以來他接受的教育就是率領追隨者的領袖需要獨自承擔責任,為身後的人撐起一片天,樹立一個可靠的形象,讓他們可以大膽去干想做的事情,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能。
而現在,阪田清志說不該如此。或者說,不全是如此。
大石秀一郎默默舉起手,“阪田那個時候也是這麼罵‘我’的……說‘我’只顧著想自己,把責任都往自己肩上扛,其實這是一種相當自私且不負責的行為。”
手冢國光的眼鏡略微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不過能听出他語氣中透露出來的疲憊“他說的對,我們是缺乏溝通,才會產生誤會、積攢壓力的。”
“嗯嗯,溝通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和伙伴之間!”毛利壽三郎同意地點點頭,“雙打講究默契,就更要注意了!”
“跡部前輩,你會打雙打嗎?”
越前龍馬的一句話瞬間改變了氣氛,跡部景吾拉下臉,說他是五十步笑百步,越前龍馬只是吐吐舌頭撇開了視線。
“總之,他說的話我會記住的。”
跡部景吾剛說完沒多久,夢境直接跳到了下一場比賽,並且這次听見的聲音更少,最要緊的部分就是阪田清志在看見“遠野篤京”的球拍飛向“丸井文太”的瞬間彈出手中一直緊攥的沙子,握緊欄桿掩飾剛剛的動作,成功讓“丸井文太”躲開了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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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是有畫面的,似乎是想讓兩個當事人牢記于心,屆時多加注意。
“先不說居然會是這個組合……那個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越前龍馬盯著“遠野篤京”,壓低了聲音,眼里透著憤怒。
“不是吧,遠野前輩不會用處刑以外的手段傷害別人……雖然這也不是值得夸獎的事情……”毛利壽三郎小心翼翼地解釋道。
很快畫面再次消失,緊接著就是“杰克桑原”對“木手永四郎”的喊話“喂,木手!別忘了這是雙打!縮地法可不是讓你拿來用身體接球的!”
“唔,是對我的忠告啊。”木手永四郎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縮地法不是拿來用身體接球的……是叫我不要傻傻去承受傷害嗎?”
“反正木手你精通縮地法,肯定能躲過去的啦。”甲斐裕次郎相當樂觀,“對你而言小菜一碟吧。”
“哼,雖然還說不上精通,但確實不是什麼難事。”木手永四郎微微揚起嘴角,“是阪田同學讓‘他’幫忙傳話的吧,姑且感謝一下他的提醒好了。”
兩場雙打和一場單打比賽結束,中間單打“石田銀”的比賽似乎純粹是力量的比拼,沒有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石田銀本人也不打算退縮,就這樣過掉了。
下一場單打被掐掉了,因為阪田清志從醫務室回到球場的時候目睹場上兩人同時發動天衣無縫之極限,突然感到異常煩躁,去了餐廳整理心情。
“網球運動員終生追求的頂端是天衣無縫之極限?”
“成為網球運動員,站在賽場上打球,為了自己、隊友和集體爭光,可其畢生追求的頂端卻是拋去對勝利和榮譽的執念,對網球本身純粹的愛——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讓我們不斷突破自我的,不就是‘絕不認輸’的決心嗎?”
“可以是不想輸給自己,也可以是不想輸給對手,但終歸都關乎勝利。”
“他們愛的,究竟是打網球本身,還是跟對手爭奪贏家之位時的刺激感?”
勝組的人已經在場地交換戰那天見手冢國光發動過天衣無縫了,為方便敗組的大家理解,乾貞治解釋起了天衣無縫的定義。
“簡而言之,就和阪田剛剛提到的一樣,是對網球最純粹的熱愛。”
遠山金太郎不理解復雜的東西,但听懂了這句概括,笑嘻嘻地說“這麼說,我也有可能用出那個什麼天衣無縫嗎?我超喜歡網球的!”
說完,他還扯了扯越前龍馬,“超前,你也覺得打網球很開心吧!如果咱們倆都用上天衣無縫一起比賽,會不會很好玩?”
“這種事誰說得準啊?也不一定是我們吧。”越前龍馬沒有抱多大希望,“不是說也沒幾個人能發動嗎,那輪到我們的可能性也不大吧。”
“不過話說回來,阪田最後那句話……感覺我們大多數人都屬于後者,是享受比賽時的刺激感呢,無論是超越自己,還是贏過對手。”
說著,不二周助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手冢國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所以我們才會來到u17。”跡部景吾知道他想說什麼,“網球又不是自己一個人就能打的,必定會與競技有所關聯。有競技,就必定會有爭鋒的刺激感。”
“剛才也說了,有關天衣無縫的記載少得可憐,或許國外會有更多相關文獻,但目前而言我們的理解只能停留在這種程度。”乾貞治接過話頭,“阪田的質疑不無道理,只是我們現在也沒見過第二個能實際發動天衣無縫的人,這段記憶也沒提到具體發動的人是誰,所以……”
“一切都只是猜測——你是想這麼說吧。”
柳蓮二替乾貞治說出了結論,乾貞治點了點頭。
“不錯,一切都只是猜測,現階段繼續糾結也沒有意義。”
“為什麼清志前輩這麼在意這個天衣無縫啊?”切原赤也好奇地向身旁的前輩們詢問道。
阪田清志此前的心聲沒有提到過天衣無縫,他們也就不清楚越前龍馬原本會在全國大賽發動天衣無縫,只知道手冢國光在前陣子的場地交換戰中成功發動了。
丸井文太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可能是有點嫉妒吧?然後也很好奇,畢竟這玩意看不見摸不著的,清志對涉及精神方面的招式總是束手無策,怎麼想也想不通原理。”
“清志前輩也會嫉妒的嗎?有點想象不出來。”
“老實說,我也想象不出來,可他現在看起來就是給人這種感覺,又煩躁,又生氣,又嫉妒的,我還從來沒見他露出過這麼復雜的表情。”
丸井文太撓了撓臉,困惑地看著阪田清志五味雜陳地凝視面前玻璃杯中的清水。
“是對不合理之物的憤怒。”
幸村精市冷靜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清志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普通人類,要站在人類的位置去審視自己,踏踏實實地努力和前進。正因如此,他才無法接受這樣一個脫離了正常認知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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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把天衣無縫當成一塊寶,誰擁有了它,誰就是萬里挑一的天之驕子、絕對強者。
“一個,仿佛在否定其他人的努力的不合理之物。”
——從比拼天賦和努力,變成了比拼誰的愛更多更純粹。
“因為他過去十多年時刻都像走鋼絲一樣逼著自己努力向前奔跑,所以才會更加難以接受。”
——盡管他們事實上確實付出了相當的努力,可發明出天衣無縫這個概念屬實頗為牽強。原本只是在強調熱愛和精神力的重要性,不知不覺間卻將其捧上了最高位置。
“類似于信仰全盤崩塌的感覺吧。”
——該死的世界。
雖然,他應該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了吧……
是因為看到有越來越多的人能使用天衣無縫,對世界的不公感到了憤恨嗎?
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然而他還是產生了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看來只能有一個解釋了。
清志知曉原本的未來,但對u17之後的事情就了解不多了。
也就是說,在u17之前,天衣無縫還是一個極其罕見且珍貴的存在,僅有寥寥幾人才能使用。
那麼——
“是天衣無縫開始泛濫了吧。”
如若只有一兩個人能用,還可以解釋為上天眷顧的天才,是個別現象;可若這個人數越來越多,從一兩個,逐漸變成三四個,後面越來越多,秩序就會開始崩潰。
“啊?可是現在也就三個吧?手冢同學,再加上不知道哪兩個人。”白石藏之介提出了疑問,“阪田同學說自己對之後的事情不太清楚,應該不是預見到什麼了啊。”
“那可不一定。”仁王雅治搖了搖手指,“你不知道嗎?一點不起眼的苗頭,往往預示著之後朝不可控方向一路狂奔的災難。”
“這、這麼嚴重嗎?”白石藏之介被他唬住了。
“不然為什麼清志總說要在事件剛出現苗頭的時候就掐掉,避免之後的禍端?”
“有道理……”
“話是這麼說,這件事也阻止不了吧?”
“是阻止不了。”柳蓮二頷首道,“如果是清志,他會想方設法找出對付天衣無縫的方法,證明天衣無縫不是萬能的吧。”
有矛,就必定有對應的盾。
即便沒有,他也會找出來的。
“畢竟,他最擅長的就是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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