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方延？醒醒！”
方延從失神中清醒過來，尷尬一笑。
“剛剛……有點頭暈，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行。”
她不擅長救治，又是被人帶進這里，白焉都清楚自己根本靠不住。
“話說……你帶我來了個什麼地方？”
看這建築倒塌的痕跡，似是不久之前才遭到破壞，可怖的金色裂縫撕裂陸地，並不斷侵蝕幸存的事物，但整體還算規矩，並不是遭到毀滅性的破壞。
方延猶豫片刻，才說道︰“新的律者開闢了幾層現實，我們在其中之一，這里最為薄弱，也最好進入。”
“但是這里……我們好像來晚了？”
還是沒看到有什麼人，除了這里的建築相對完整，沒有聚集地，仍是以城市分布以外，似乎和真正的現實沒什麼差別。
“先確認一下情況吧，如果其他人被律者影響，那麼他們的狀態會有什麼反常也說得過去。”
方延的情緒有些波動，他總感覺眼前的場景，與崩壞降臨初期是那麼相似。
多少人噩夢的開端……
“以前的城市也是沒有被圍起來的嗎？”
“那邊是個公園？喔，還有湖，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然的，有沒有魚呢？”
“沒想到和聚集地差別這麼大，完全沒有那種時刻緊繃著神經的感覺！”
倒是白焉，她沒見過的東西很多，對過去世界的了解，也無異于翻看歷史書……沒想到還能親眼看見。
“啊？”
方延感覺她這反應過于夸張了，雖然他自己也無比懷念……但她這明顯像是頭一次見到。
“崩壞降臨也沒幾年，怎麼讓你說得和考古一樣？”
“這個……我年紀小，沒印象，看見這些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嘛。”
真好，年紀輕輕就成前朝余孽了。
把腦袋里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就是這短短片刻，跟在身後的女孩已經跑到了方延前面，對著林立的高樓傻笑。
“這些在過去很常見的，更常見的是形形色色的人，他們不必為了飽腹憂慮，不必為了離別痛苦……”
“眾生忙忙碌碌，苦在其中，樂在其中。”
方延感謝女孩的真誠，哪怕他一直沒有點明自己看破謊言的能力，卻一直沒有遇到欺騙。
至于為什麼她不記得過去……也許是徐前輩的安排吧，方延好奇卻不過問。
“有人在那邊……不用緊張，很膽怯的目光，應該是普通人。”
正準備偷摸著躲起來的白焉聞言，瞬間挺直了腰桿。
“老鄉別怕，咱們是正規軍！”
在鑽入一處被半掩埋的地下車庫後，白焉看清楚了對方，是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守在一塊破碎的水泥板旁邊。
一名男子被壓著，動彈不得，看樣子是昏了過去。
“小妹妹？”
小姑娘很堅強，但終究是個孩子，在看到人後蹲下身子，邊哭邊搖晃父親。
“救救爸爸……求求你……”
白焉看了看上方，混凝土石塊和鋼筋堆疊覆蓋，想救人也要考慮它們，否則只會害人。
“我來吧。”
方延知道白焉能力有限，緊跟過來，一股磅礡的精神力量滲透到周遭萬物之間。
那小姑娘感覺到一股清涼的風吹過，然後腳就不疼了，臉上的淚也干了，睜開眼看到的，是溫柔的笑。
“我這里有點吃的，來，分給你！”
轟——
小姑娘有些害怕，下意識得靠近白焉，緊閉著眼不敢去看。
“沒事的，已經沒事了，別怕……”
方延拍了拍灰，看向白焉。
和她平常那般孩子氣不同，真正遇到需要幫助的人，女孩就變成了另一個面孔，極盡柔和，仿佛一道能夠照進所有人心里的光。
她不喜歡接觸陌生人，但任由小姑娘抱住手臂，她愛干淨，卻耐心擦去受難者臉上的血污。
“人已經救下來了，別哭了。”
但仍是生命垂危，建築碎塊砸碎了男子的雙腿。
“我試試，能不能治好。”
“你不是精神系嗎？”
“當然。”方延動彈兩下手指，無形的力量便凝為實質般糾纏到傷者的雙腿，像是吹氣球一樣填補完整骨骼與血肉，轉眼間就將男子的傷治愈。
白焉已經看傻了。
“你管這叫精神系？唯心系才對吧？！”
……
“根據那人所言，是有一道金光在遠處炸開，周圍的許多人就灰飛煙滅了……”
”在昏迷時似乎有人在他腦海中說話，說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消失的人也不是真正的人類……”
“看來我們確實來晚了，但還有許多層這樣的幻境存在……嗯，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其他層面！”
“不過她到底被卷進哪一層了呢……”
沒有理會白焉的碎碎念，方延向著某個方向前行，那里同樣是薄弱點，能夠離開本層執境。
他知道很多，執境也好，這一次的異常也好。
“我們沒必要在難民身上耽誤時間……我的意思是說，治好那人的傷就已經給足了幫助，還有更需要我們的地方。”
“嗯，我當然明白啊。”白焉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不是個冷血的人。”治療過後便喚醒傷員，從問出情報到離開方延一刻也沒停留。
不知怎的，他很害怕與人接觸。但離開後又怕自己被誤解，處處小心反而顯得失態。
“那當然，人是你救下的，他們想感激你，你卻一溜煙跑了！”白焉擺擺手，一臉我早已看透。
“沒想到你還是個傲嬌呢！”
“呃……算了，隨便你怎麼想。”
雖然這麼說著，方延的步伐卻是輕盈了幾分。
忽的，他停下腳步，金色裂縫已然在不遠處，方延在更靠近些前，回頭看向白焉。
“怎麼了？”
“沒什麼……前面有點異常，你小心。”
白焉笑而不語，看得方延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沒轉過身。
“不是，你臉紅個什麼？……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對這里十分了解，而且……”
而且他的力量在增強，白焉在離開那片廢墟時突然反應過來，似乎在真正的現實中，方延沒有任何治療能力。
“我……”
方延猶豫片刻，隨即釋然，朗聲道︰“你先告訴我，如果這里沒有被破壞，不是虛假的，那麼，你喜歡這里嗎？”
城市，閑暇，生活……崩壞前最平靜最安然的每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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