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後,黃婉貞沒再問過黃婉淑的事,黃董氏也沒再跟她說過,好似黃婉淑從沒出現過,黃家又恢復了平靜。
突然有一天,黃婉貞從學校回來,宣布要回上海。
黃董氏也很想回去,但走了飯館和公司誰管啊?!
“這一來一回最少要三個月,你公司不要啦?”
黃婉貞笑著說道,“我請了學妹幫我打理,她叫杰西卡,她明天就是服裝公司的經理了,美容院有秀青在,問題不大,我再讓靜宜幫我看著點。”
黃董氏不贊同道,“靜宜那麼忙,連看孩子的時間都沒有,哪里有時間幫你看美容院,等過幾年,你再抽空回去吧。”
黃婉貞不得不找了個理由,“文茵來信了,說上海的公司出了些事,讓我回去處理一下。”
黃董氏還是不想讓黃婉貞回去,再說那公司是宋董的,出了事,宋董都解決不了,她一個曾經的總經理去摻和什麼?但左勸右勸,黃婉貞仍是要回去。
事情定下來後,黃婉貞就開始做起了準備工作,她想利用寒假的時間,回去一趟,雖然不夠,但起碼可以少告些假,其他人黃婉貞都不想帶,實在是都很忙,但路途遙遠,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帶了黃大錘。
與上次來美國時,在海上漂了一個多月不同,四五年過去,航海技術有了明顯的發展,只用了一個月,黃婉貞就到了上海港口。
宋文茵連著在港口等了三天,終于等來了黃婉貞,她興奮的摘掉了白色紗帽,使勁兒的朝黃婉貞揮舞著,兩人多年不見,感情不但沒生疏,還更加緊密了,兩人在港口擁抱了很久,才消下去一點胸腔的激動。
“哎,婉貞,你高了,瘦了!”宋文茵拉著黃婉貞的手,尖叫著。
黃婉貞“哈哈”大笑起來,“都奔三的人了,怎麼可能還會長個子,瘦倒是真的瘦了。”
宋文茵朝著黃婉貞的肩膀來了一拳,“說什麼呢!明明才二十八,正是一枝花!”
“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兩人上車後,宋文茵笑著說道,“雖然收到了你的信,但信上說的,我可一個字都不信,吉祥堂是我們的心血,你怎麼可能會解散?!”
豈料黃婉貞竟真的點了頭,“我說的是真的。”
黃大錘也是第一次听到這事,坐在副駕駛上的他,滿臉驚詫,微微向後撇頭,想說什麼,又生生忍住了。
到了霞飛路的西餐廳,黃婉貞才詳細的同宋文茵說道,“我不太看好國內的形勢,日本佔領了東北三省這麼久,民主黨還在搞內斗,可日本已經積攢了力量,接下來國內可能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我這次回來,就是來處理國內的產業的,雖然不多,但留著給日本人糟蹋,不如提前讓他們拿錢接手。”
“你想賣給日本人?那我怎麼辦?”宋文茵先是一驚,後又細細琢磨起來。
這幾年日本人在華越來越猖狂,不論是在北平還是上海,日本人欺負華人,根本沒人管,就是在租界里面,日本人雖沒明確的租界,可卻牢牢的佔據一方,發展自己的勢力,他們甚至連美國人和英國人都不看在眼里。前段時間她還听說華北要自治,現在國內根本擰不成一股繩。
“咱們泱泱大國,真的會被日本人佔領嗎?”宋文茵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
“不會。”
宋文茵猛地抬頭看向黃婉貞,認真的盯著她的眼楮道,“是吧?不可能會那樣的,是不是?”
黃婉貞點點頭,“這就得看各方的努力了,打仗我不擅長,但好在還有些錢,我準備賣掉產業,盡自己的一份力。”
似是想到了什麼,宋文茵的眼神堅定起來,“嗯,你說的對。”
霞飛路附近的房產,有西多妮幫忙,很快就找到了日本買家,黃婉貞趕時間,沒多要,按市價成了交。
倒是吉祥堂,遇到了困難,掛在洋行十多天,沒有一個日本人感興趣。
黃婉貞另闢蹊徑,找到了範恆明,想請他引薦陳明珠。她之前就听人說過,陳家生意背後有日本人。
沒想到的是,範恆明極力反對,甚至對黃婉貞沒了好臉色,“陳家不行,換一家。”
黃婉貞穩穩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為什麼不行?”
範恆明壓著嗓音道,“陳家人以為是找到了什麼大靠山,其實是在與虎謀皮,早晚有一天,陳家的產業都會落到日本人手里!”
黃婉貞身子微微前傾,學著範恆明的樣子,壓著嗓音回道,“嗯,我知道,我就是想賣給日本人,就是因為找不到日本買家,我才找你幫忙的!”
範恆明狐疑的看向黃婉貞,“你這里有什麼貓膩?”
黃婉貞可不敢跟範恆明說宋文茵听的那套話,她可是知道範恆明特殊身份的,以她對範恆明的了解,這小子听了,肯定要炸毛。
“貓膩跟你說了,那還叫貓膩嗎?你就說幫不幫吧,我跟你說,賣掉公司的錢,我可是要投給你們的。”
範恆明眼楮驀地就亮了,“真的?”
黃婉貞沉默片刻,才開口道,“不過不是這個時候,對外的時候,可以。”
範恆明小聲道,“有對外。”
黃婉貞不語,一個勁兒的喝茶。
待範恆明快急了,黃婉貞才道,“還不到時候,你回去跟你老師說一說,你問問他,我值不值得幫,兩天後,我還在這兒等你。”
兩天後,高教授同範恆明一起來了。
黃婉貞十分鄭重的同高教授握了手,“高教授,你頭發怎麼全白了?”
高教授看了眼範恆明,笑著道,“學生們太不听話,課業做的亂七八糟,操心操的。”
黃婉貞請兩人坐下,叫了壺茶並兩碟子糕點,待伙計走後,黃婉貞親自幫高教授和範恆明倒了茶,才說起公司的事。
這次範恆明很好說話,黃婉貞一提,他就答應了下來。黃婉貞想到了這事應該八九不離十,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接下來幾人也沒談什麼要緊事,只絮絮叨叨說了些離別後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