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呼的吹著~
天上的月亮格外皎潔，走在路上，隔著幾米都能看清楚對面人是誰。
楊大海家。
女人們帶著孩子早就吃完了晚飯，她們懶的管老爺們兒喝酒，就去清淨屋子里聊體己話。
錢力，張亮亮，韓永勤和楊大海坐在炕上，炕桌上擺滿了下酒菜，幾人邊吃邊聊，氣氛特別火熱。
剛才，楊大海給錢力出了個收山貨的主意。
不管是收人參，皮子，還是野味，只要倒騰出去，利潤是跑山打圍的幾十倍！
只是，干這種活兒需要膽大心細，敢折騰。
不過，既然錢力能順利趕到千里迢迢之外的長山縣，還能從走私團伙中全須全尾的脫身回來，這足以證明他有這種能力。
錢力立馬心動了。
只是，現實中還存在一些小困難，所以他一時間有些猶豫。
“收山貨的本錢太大了，風險也大。”
萬一自己在路上被車匪路霸劫了，或者山貨被公家沒收了，那就是個血本無歸！
韓永勤滋溜兒一口白酒喝下肚。
他醉眼朦朧的拍拍錢力的肩膀︰“啥風險不大啊？進山打圍風險大不大？隨時都能缺胳膊斷腿！”
錢力意意思思︰“話是這麼說......”
“我就是給你提個醒，你自己掂量著辦！”
楊大海也就是看在好朋友的面子上給他出個主意，至于最後決定干不干，還是得听錢力自己的。
他懷里抱著小老虎，右手悠閑的給它後背順毛。
“大海，我覺的這主意行！”
錢力把心一橫，左拳重重敲了一下桌子，酒杯都跟著顫了兩顫。
幾句話的功夫，錢力就已經想到第一次要倒什麼山貨了。
就從他家的老本行開始！
賣元皮！
咱們之前說過，只有產自東北和河北承德、張家口一帶的黃鼬皮才能叫元皮。
元皮絨毛又細又厚，做大衣領子和圍脖兒特別合適。
錢力家現在還有四五張質量上乘的元皮，在本地賣給收購站，頂多能賣個四五百塊錢。
這還是在最近皮子價格飛漲的情況下。
前年一張上好的元皮才能賣五六十！
錢力尋思著，只要這把蹬轉了，他以後就再也不打黃皮子了。
都說打黃皮子不發家，一開始他和他爹都不信這個邪，不過現在嘛，他們是不得不信了。
元皮能賣錢不假，可茲要是賣了錢，家里不是這出點兒毛病，就是那兒有個窟窿。
總之，打黃皮子掙的錢，根本守不住！
錢力這邊正興致勃勃，張亮亮開始潑涼水了。
“大海子，我覺的你出的這主意不行！”
“咋說？”
“草！亮哥你又有啥孬主意啊？你不會還是想開發廊吧？”
“屁！誰想開發廊啊！”
張亮亮點燃一根煙，眯縫著眼，先美美的抽了兩口。
“我覺的，你與其倒騰山貨，不如倒騰指標材！”
“啥？”錢力苦笑著連連搖頭，“那沒背景，沒靠山的人，能干的了這買賣？”
這話剛出口，錢力立馬就後悔了。
他眼楮突然亮晶晶的，他是沒人，可眼前不就有一個嘛！
張亮亮他爹可是林業局的！
要是能倒騰指標材，那就是坐在家里數錢！
錢力就差立馬跪下來，雙手抱拳，口稱義父了！
楊大海心里門兒清，張亮亮這是還沒咽下那口氣，想把徐小光手里的掙錢路子給截胡！
具體就是，林業局多大的領導，能批多少指標材那都是有一個潛規則的。
張亮亮自己把張春光的指標材佔了，那徐小光就沒辦法靠這個撈黑錢了。
至于張春光會不會答應，想必張亮亮自有辦法。
“亮哥，我要是真能做成這個買賣，利潤咱倆四六，不，三七分！你七，我三！嗯，二八也行啊！”
張亮亮沒說分賬的比例，只是笑著點點頭，“等著听我信兒！”
現在純粹是賣方市場，每天在大興安嶺林場附近張羅著買木材的老客兒很多。
只要他們手里有指標，根本不擔心沒人買。
錢力激動的連連給張亮亮斟酒。
張亮亮端起來，仰脖兒喝干淨，隨後一指楊大海和韓永勤，“咱們四個人，我佔三成，大力佔三成，大海子和阿勤，每人兩成，咋樣？”
楊大海和韓永勤沒想到這里面還有他們的份兒，隨口道︰“你倆折騰的，算我倆的份子干哈啊？”
張亮亮一揮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擦！就按照咱們上山的規矩辦！听我的！”
他本身也不純是為了錢，有一半的原因正如楊大海猜測的那樣，是為了報復徐小光。
這個想法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去辦。
錢力今天能帶著兩個羊腔子來看楊大海，證明這人心性不錯。
也是合該錢力翻身，這幾乎等于天上掉餡餅兒了。
四個人正聊的熱切，西屋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痛苦呻吟聲！
隨後，王鳳環大踏步，騰騰騰的走過來，眼珠子一瞪︰“還他媽的喝！劉娜羊水破了！”
一瞬間，韓永勤身上的酒氣都被嚇沒了，“要生了？我的老天爺啊，終于要生了！”
他眼珠子 亮，站起來就跳地上，連鞋都沒顧上穿！
這年頭，農民生孩子很少去醫院，都是接生婆來家里給接生。
折騰了一晚上，天邊剛冒出一抹紅霞的時候，劉娜生了。
是個七斤八兩的大胖閨女！
等劉順海，錢翠花得了信兒，急匆匆的趕過來時，劉娜和孩子已經穩妥的回到自己家了。
兩人拎著雞蛋紅糖，剛進門，就看見韓永勤正坐鍋台前燒火炖雞呢！
這家伙，邊燒火邊傻樂，嘴叉子能咧到耳朵根兒。
劉順海和錢翠花先去看了看熟睡的閨女，又稀罕的抱了會兒大外孫女，這才顧得上跟別人說話。
孫秀芬，李梨，王鳳環幾人都在家里幫忙，倒是韓建國和金麗梅兩口子都不在。
撩門簾一看，西屋里，雞鴨魚肉，水果罐頭，雞蛋紅糖，堆的跟小山似的，錢翠花一顆心就落地了。
閨女平平安安的跨過鬼門關，姑爺兒又看重閨女，再沒有比這更讓她這個老丈母娘安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