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朗氣清。
楊大海在地窨子門前的空地上練了套拳，身上微微發熱。
飛虎蹲在紅松樹下，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樹上的一只灰鼠子。
一狗一鼠，隔空對視，空氣里滋滋滋的直冒火星子。
灰鼠子“撲稜”一下蹦回洞里，樹枝子上的積雪全都落在飛虎的腦袋頂上了。
飛虎呲著牙低吼，頭頂一坨白雪，卻只能望樹興嘆。
“汪汪汪~”
飛虎沖著樹洞叫幾聲，悻悻的轉身，又去別的地方撒歡了。
楊大海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兒，老太太撩開門簾喊他進去吃飯。
早飯是苞米茬子粥，里面還放了枸杞，紅豆和松子，配料放的相當足。
楊大海端碗喝粥，心想，這兩位看著可不像凡人。
為啥這麼說呢？
平心而論，這個年頭還在山里貓著不出去的老人，基本上都屬于沒兒沒女沒人照顧的主兒。
別看傳說里，什麼七八兩的人參，紫貂皮老虎皮，在老冬狗子手里就跟不要錢似的多，其實這都是扯淡。
跑山的人能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
會拿“七兩為參，八兩為寶”的人參換點兒咸鹽？
都是以訛傳訛罷了。
其實，大多數老冬狗子的生活都是很貧寒的。
像白老頭兒和老太太這樣的生活水準，別說在老冬狗子里面，就是在山下的屯子里，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突然，一道女聲打斷楊大海的思緒。
“吃點兒饅頭啊，別光喝粥！這麼大塊頭兒，光喝粥能喝飽了嗎？”
老太太越看楊大海越耐人，拿著剛蒸的饅頭往楊大海手里塞。
“好 好 ！”
楊大海接過饅頭咬一口，真心實意的夸獎道，“大娘，你這蒸饅頭的手藝真不錯！”
老太太笑的見牙不見眼，“好吃就多吃點兒。”
白老頭兒咳嗽兩聲，“以後你們要是不嫌棄，再進山的時候，就來看看我和你們大娘。我給你們做熊肉吃！”
“嘶~大爺，熊肉啥的以後再說，我看你這兒泡了虎鞭虎骨人參酒啊，你老還用的著嗎？”
張亮亮擠擠眼，心道，老太太這年紀，這身子骨，看著可不像能受得了老爺子折騰的啊！
白老頭兒瞪他一眼，“廢話嗎不是！我用不著我泡它干哈！”
“嘿嘿~大爺，你給我們哥仨兒勻點兒唄！”
張亮亮放下碗筷，坐到炕邊兒上拉起白老頭兒的右手，“我們也補補。”
韓永勤坐到另外一邊兒，拉起白老頭兒左手，“等我們七八十歲了，要是能有大爺你身子骨一半硬朗就謝天謝地了！”
“哎，人大爺喝的啥，虎鞭虎骨啊！這得多補啊，咱們哪兒趕得上！”
“哎，那也沒辦法，天天趟風冒雪的，現在一陰天就骨頭節兒疼。”
兩人一唱一和的，楊大海在心中默默給他們點了個贊！
這倆人要是放到後世，絕對能在老年人保健品推銷圈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白老頭胡子翹了翹，嘴里嘀嘀咕咕道，“行吧，行吧，我這可是泡了三十多年了，我姑爺子跟我要我都沒給！你們自己整點兒吧！”
“蕪湖！”
“阿勤，趕快整點兒！”
兩個人跟狗熊看見蜂蜜罐子一樣，朝著那一大桶虎鞭虎骨人參酒就撲過去了。
白老頭兒伸出去的手直哆嗦，心里那叫一個後悔啊！
這特麼看著像倆土匪！
“你們少弄點兒，嘗嘗味兒就得了！”
楊大海看著白老頭兒煞白的臉，顫抖的嘴唇，實在是忍不住，別過頭去偷笑。
老太太在楊大海亂顫的肩頭輕拍一下，勸自家老頭子︰
“孩子們整點兒整點兒唄！不就點兒酒嗎？你看你個小心眼子，白瞎孩子們把你背回來了！”
這話不是客套，完全是白老太太的肺腑之言。
在她看來，楊大海三人對她和白老頭兒是救命之恩。
白老頭兒這麼大歲數了，跌進鹿窖受了傷，要是沒人管，死冷寒天的，凍也凍死了。
白老頭兒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他其實也沒那麼心疼虎鞭虎骨酒，要不然也不會開口同意。
他就是覺得吧，逗逗張亮亮他們挺有意思的。
白老頭兒故作懊惱的一拍大腿，沖著白老太太怪叫，“你趕快過去看看，別讓這倆臭小子給我淘騰光了！”
白老太太斜楞他一眼，又給楊大海碗里夾了一筷子焦綠的熊油炒豆角絲干。
“吃！別理你大爺！”
那邊。
張亮亮先給自己的小錫酒壺灌滿虎鞭虎骨人參酒，顧不上別的，連忙先嘗了一口！
立時，一股子暖流從腳底板兒躥了起來！
那暖流順著四肢百骸流了一遍，最後變成一團小火花，盤踞在小腹丹田處。
張亮亮眼楮亮晶晶的。
嘖嘖，就憑這功效，他就不信還干不服呂小麗！
吃罷早飯，白老太太帶著自家的兩條大黑狗，親自把楊韓張三人送出門。
“你們要是再來，就這麼這麼走，看見這塊兒像鷹嘴的大山頭就到了。”
“嗯吶唄~大娘你先回去吧，天太冷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們來看您和大爺！”
楊大海回身告別。
張亮亮也擺擺手，“你放心吧大娘，等我們把這酒喝完了的，我們就又來了。”
白老太太笑眯眯的，“行！”
......
張春光看著院子里堆成小山一樣的小野豬，笑的見牙不見眼。
“這豬好啊，又小又嫩！就是那個梅花鹿，還有飛龍啥的，弄著沒？”
“我的老父親，你當這大興安嶺是咱家養殖場呢？想要啥就進去掏啥啊？”
張亮亮一翻白眼，“這也就是我們三個，換個人你試試，能一天整那麼頭野豬？！”
張春光有心想斥責兒子不知道尊老，不過兒子現在出息了，他也多了些包容。
“知道你們厲害，這不是我過兩天去開會，想著給曹局長先帶點兒啥嘛！”
“行了，等過兩天地吧，我們先好好歇歇。”
張亮亮揉揉自己的後腰，“您都不知道這活兒多累！”
張春光都沒眼看自己兒子那矯揉造作的樣子！
他叫住往外走的兒子，“你不回家歇著，你干哈去？”
“我不得跟大海子回去商量一下咋給你老打梅花鹿啊！”
張亮亮義正辭嚴的懟了他爸一句，施施然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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