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霧氣雖散，可腳下斑駁的魔紋仍泛著幽藍鬼火，將三人身影投得扭曲如鬼。
林九歌垂眸盯著腰間系統面板，"困仙陣破陣要訣"幾個燙金小字在暮色里忽明忽暗——這是今日日落簽到的獎勵，恰如及時雨。
"九歌，這法陣又起變化了！"紫煙的青玉笛突然發出嗡鳴，笛身凝出一層寒霜。
她指尖在笛孔上急轉，清越的曲調陡然轉為裂帛之音，原本緩緩旋轉的魔紋竟被笛聲攪得亂了軌跡。
林九歌抬頭，果見頭頂的天空被一層淡青色光膜籠罩，邊緣泛著細密的金紋——這是困仙陣的第二層，剛才黃護法雖被擊退，卻在臨死前啟動了後手。
他掌心的雲紋玉玨微微發燙，與陸孤鴻袖中那半塊產生的共鳴，此刻正像根細針，一下下戳著他的識海。
"別慌。"林九歌反手按在紫煙手背，將系統中關于困仙陣的記憶快速過了一遍。
這陣法他曾在簽到兌換的《萬陣圖解》里見過，看似復雜，實則關鍵在陣眼處的"鎖魂符"——那是操控陣法生殺的核心，而黃護法此刻正攥著符咒，站在十步外的魔紋中心。
白逸塵的玄鐵劍"錚"地出鞘，劍鋒挑開一縷逼近的黑霧︰"那老東西手里的黃紙符，剛才布陣時就在發光。"他眼底的渾濁已褪了大半，前日被陸孤鴻用迷魂香操控的記憶正翻涌上來，"我曾在首座書房見過同款符咒，當時他說這是鎮壓邪祟的...原來是魔修的鎖魂符！"
林九歌的指節在袖中輕輕叩了三下——這是他與紫煙約定的暗號。
紫煙立刻心領神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青玉笛橫在唇邊，這次吹出的調子卻像春蠶食葉，細碎而綿長。
黃護法的腳步頓了頓，渾濁的眼珠突然布滿血絲——這是紫煙新制的"亂神曲"，專門針對被魔氣侵蝕的修士，能讓他們在瞬間陷入回憶。
"臭丫頭！"黃護法的手掌重重拍在胸口，吐出一口黑血，可眼神卻更癲狂了，"你娘當年就是這麼用毒術壞我好事的，今日老子就把你這藥靈的血，澆在陸首座的魔胎上！"
林九歌瞳孔驟縮。
他早知道紫煙是藥靈所化，卻不想黃護法竟知道她的身世。
趁對方分神的剎那，他足尖點地，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黃護法！
系統曾獎勵過"驚鴻步"身法，此刻他的影子在暮色里拉出七八道殘影，連白逸塵的劍都追不上他的速度。
"找死！"黃護法終于反應過來，鎖魂符在掌心燃起幽綠火焰，抬手就是一道黑芒。
林九歌早有防備，雲紋玉玨橫在胸前，玉身泛起的白光竟將黑芒生生撞散。
他借勢欺近，左手成爪直取黃護法咽喉，右手卻虛虛按在對方手腕——這是聲東擊西，真正的目標是那道鎖魂符！
" 嚓！"
清脆的骨裂聲中，黃護法的手腕被林九歌捏成了麻花。
他痛吼著要甩符，卻見林九歌的指尖不知何時多了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正是紫煙悄悄塞給他的"醉仙針"，專破修士的法力運轉。
銀針沒入黃護法肘間的"曲池穴"，他的手臂瞬間軟得像根面條，鎖魂符"啪嗒"掉在地上。
林九歌彎腰拾起符咒的瞬間，整座演武場的光膜突然劇烈震顫。
魔紋里的鬼火"轟"地竄起三尺高，又"嗤"地熄滅，只余下焦糊的氣息。
困仙陣，破了。
"你、你敢壞我大事！"黃護法跌坐在地，腰間的儲物袋突然爆開，十幾道黑影如飛蛾撲火般沖向林九歌。
他隨手揮出玉玨，白光掃過之處，黑影紛紛現形——竟是十幾張染血的密信，最上面那張的落款，赫然是"陸孤鴻"！
林九歌捏起一張信箋，當著眾人的面展開。
字跡蒼勁，內容卻讓白逸塵的玄鐵劍都抖了三抖︰"八月十五，引魔脈入宗，殺青玄老鬼，取鎮宗玉髓...事成後，魔主許你化神境大丹。"他又扯開黃護法的衣襟，鎖骨處一朵黑蓮印記正在滲血，"這是魔教"蝕骨印"，只有核心臥底才會被種下。
黃護法，你還有什麼可說？"
演武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原本圍觀的外門弟子們面面相覷，幾個昨日還罵林九歌是"野種"的，此刻連頭都不敢抬。
白逸塵的劍尖"當啷"墜地，他望著信箋上熟悉的筆跡——那是陸孤鴻親手教他習字時的筆鋒，喉嚨像塞了團燒紅的炭︰"首座他...他竟勾結魔教？"
"放屁！"黃護法突然暴起，嘴里噴出一口黑血直襲林九歌面門。
林九歌偏頭躲過，反手就是一記手刀劈在對方後頸。
黃護法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儲物袋里又滾出個青銅小瓶，瓶口滲出的腥氣讓紫煙皺起眉頭︰"是"腐骨散"，前日藏經閣的大火，就是這東西引的。"
"原來前日的火不是意外..."
"怪不得內門典籍丟了三本，原來是有人故意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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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像熱油鍋里撒了把鹽。
林九歌望著遠處演武場的高台上，陸孤鴻的道袍還掛在欄桿上——他借口去請青玄老祖，這會子卻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雲紋玉玨在掌心發燙，他能感覺到，另一塊在陸孤鴻那里的玉佩，此刻正以更快的頻率震動著。
"九歌！"紫煙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指向演武場入口。
林九歌抬頭，便見天際有鶴鳴穿雲而來。
一道青衫身影踏在鶴背之上，白須飄拂如瀑，正是閉關百年的青玄老祖。
老祖宗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後落在林九歌手中的密信上，眉峰微挑︰"這是...？"
暮色漫過演武場的飛檐，林九歌望著青玄子緩緩落下的身影，將密信和黑蓮印一並呈了上去。
風卷著幾片殘葉掠過他的發梢，遠處傳來陸孤鴻故作焦急的呼喊︰"老祖！
九歌他瘋了，竟污蔑首座勾結魔教..."
林九歌低頭摩挲著雲紋玉玨，唇角的笑意比暮色更濃。
今日這出戲，才剛剛唱到高潮。
青玄子足尖點地，仙鶴長鳴著掠過演武場飛檐，玄色鶴氅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半枚雲紋玉玨——與林九歌手中那枚，竟是紋路嚴絲合縫的一對。
"老祖宗！"白逸塵當先單膝跪地，玄鐵劍深深插入青石板，"林師弟找出了黃護法勾結魔教的證據，這密信......"
青玄子抬手止住他的話，白須下的眼尾微垂，神識如網般鋪展開來。
黃護法癱在地上的軀體突然劇烈抽搐，鎖骨處的黑蓮印記被神識一激，竟"嗤"地冒出青煙；他又屈指彈向林九歌手中的密信，信箋無風自動，字跡在暮色中浮起一層金芒——正是陸孤鴻獨有的"玄冰訣"法力所凝，做不得假。
"好個陸孤鴻。"青玄子的聲音像古鐘震顫，震得演武場的琉璃瓦簌簌落塵，"當年他跪在我閉關洞前三天三夜，說要以正道心法淨化體內殘魔，如今倒好，竟引魔入宗！"他俯身抓起黃護法的衣領，枯瘦的手指按在對方丹田，"蝕骨印入體十年，你當老夫看不穿？"
黃護法突然尖笑起來，嘴角淌著黑血︰"青玄老兒，你以為陸首座是省油的燈？
他早把鎮宗玉髓......"話音未落，青玄子的指尖爆出一道青光，直接廢了他的修為。
黃護法的笑聲戛然而止，像被掐斷脖子的老鴨，癱軟成一灘爛泥。
"拖去刑堂，挑斷手筋腳筋，逐出師門。"青玄子拂袖，兩個外門弟子戰戰兢兢上前，拖著黃護法往演武場外去。
他轉身看向林九歌，目光里多了幾分贊許，"你當日在藏經閣替紫煙擋下腐骨散，我在閉關室里感應到了；前日演武場魔氣翻涌，也是你用雲紋玉玨引動天地靈氣護住了半數弟子。
好小子，藏得深啊。"
圍觀的弟子們這才反應過來，先前罵林九歌"野種"的幾個外門弟子早紅了臉，有個圓臉小弟子突然跪地高呼︰"林師兄明察秋毫，我等願听調遣！"一時間，演武場跪了黑壓壓一片，連白逸塵都沖林九歌抱了抱拳︰"此前被迷魂香蒙了心智，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林九歌垂眸扶起最近的小弟子，掌心的雲紋玉玨突然發燙——不是與陸孤鴻那半塊的共鳴，而是另有一股溫涼的氣息從袖中鑽出來。
他這才想起，方才混戰中，紫煙塞給他的青銅小瓶不知何時滾到了腳邊，瓶身竟浮著層淡金色霧氣，而更讓他心驚的是，掛在腰間的寶鏡，此刻正貼著他的小腹，像塊燒紅的炭。
"九歌？"紫煙察覺他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便見那面巴掌大的寶鏡表面，原本晦澀的紋路正泛起銀藍色流光，像有活物在鏡中游走。
林九歌伸手去摸，指尖剛觸到鏡面，寶鏡突然發出蜂鳴，一道微光竄入他的識海——是系統面板從未顯示過的提示︰"檢測到上古藥靈氣息，寶鏡共鳴條件觸發......"
"怎麼了？"青玄子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捋須走近，"這寶鏡是你從山腳破廟撿的？"
林九歌強壓下心頭震動，將寶鏡遞過去︰"回老祖，弟子幼時在廢墟里尋到的，只當是塊普通銅鏡。"
青玄子接過寶鏡，指腹擦過鏡身，忽然瞳孔微縮。
他的指尖凝出一縷青光探入鏡中，寶鏡的流光驟然暴漲，竟在半空投出幅模糊的影像︰雲霧繚繞的山谷里，一株半透明的藥草正綻放著九色花瓣，花芯處隱約可見個扎著雙髻的小女娃——與紫煙幼時的畫像，分毫不差。
"這是......"紫煙驚呼出聲，剛要湊近，寶鏡的光芒卻"唰"地縮回鏡身，重新變得暗沉。
青玄子將寶鏡還給林九歌，目光在他和紫煙之間轉了轉，欲言又止。
末了只拍了拍他肩膀︰"此鏡非比尋常，你且收好了。
明日起，你便搬去內門主殿，協助老夫處理門務。"
林九歌攥緊寶鏡，掌心能清晰感受到鏡身還在微微震顫。
他望著暮色中逐漸模糊的鏡紋，忽然想起系統前日簽到時，"仙界千年陰謀"的提示在面板上閃了一瞬便消失。
此刻寶鏡的異動，是否與那個陰謀有關？
與紫煙的藥靈身世有關？
與他一直追尋的滅門真相有關？
晚風卷起幾片枯葉，掠過他攥緊寶鏡的手。
林九歌望著鏡中自己微沉的眉眼，喉間泛起一絲灼熱——這潭看似平靜的仙門，底下翻涌的，怕遠不止陸孤鴻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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