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霧氣被鶴鳴震散了幾分,林九歌掌心的半片玉牌還在發燙,那雲紋與黃護法方才露出的令牌如出一轍。
他轉頭看向紫煙,少女攥著青玉笛的指節泛白,眼底的清冽天光里還浮著一絲未褪的迷茫——那是被最信任的人蒙蔽後才會有的混沌。
"煙兒,你可還記得三日前的玄都拍賣會?"林九歌將玉牌收進儲物袋,聲音放得極輕,像在哄幼時闖禍後躲在藥窖里的小丫頭,"那天我替藍長老拍千年冰蠶,有個黑袍人突然掀了拍賣台。"
紫煙睫毛顫了顫。
她確實記得,那日拍賣場亂作一團,她作為藥堂代表去清點損失,卻在碎玉案下撿到半枚染血的鱗片——後來被黃護法以"無關緊要"為由收走了。
"我追那黑袍人到後巷。"林九歌從袖中摸出塊黑 的鐵牌,邊緣還沾著暗紅血漬,"他臨死前喊了句"陸首座救我"。"鐵牌拋到紫煙掌心,背面刻著扭曲的魔紋,正是玄陰殿的標志。
紫煙指尖猛得一縮。
玄陰殿是百年前被正道聯盟覆滅的魔教余孽,她曾在宗門典籍里見過這紋路——當時黃護法還指著書頁說"這些妖邪早該絕種",可此刻掌心的鐵牌卻燙得她幾乎握不住。
"白師兄為何突然要與我死斗?"林九歌往前半步,目光灼灼如炬,"那日他在演武場說"你殺了我師弟",可你我都知道,三日前被發現的尸體,脖頸上的掐痕是左手的。"他頓了頓,"而黃護法......"
"是左撇子。"紫煙脫口而出。
她想起上個月藥堂送療傷丹,黃護法接藥瓶時用的正是左手;前日白逸塵說要查內鬼,黃護法卻突然說"林九歌最可疑",當時她只當是急昏了頭,如今想來,倒像是在轉移視線。
遠處傳來藍長老的呵斥聲,幾個親傳弟子正押著黃護法的隨從往演武堂走。
林九歌望著白逸塵——那少年還立在原地,劍尖墜地的聲響仿佛還在耳邊,此刻他攥著腰間玉佩,指節發白,目光卻死死黏在紫煙身上。
"白師兄是被陸首座當刀使了。"林九歌壓低聲音,"陸首座要的是青玄老祖的位置,黃護法是他安插的釘子。
若能挑動內斗,等老祖閉關出來,宗門元氣大傷,他就能順理成章......"
"不可能!"紫煙突然攥緊鐵牌,"首座大人當年為救宗門,獨闖萬魔窟......"
"那半塊血信箋,你該見過吧?"林九歌打斷她,"前日清晨,白師兄案頭那半塊。"
紫煙瞳孔驟縮。
她確實見過——那日她給白逸塵送醒神茶,正撞見他捏著半張染血的紙,上面只寫了"子時,玄鐵峰"。
當時她以為是林九歌的把柄,可此刻再想,黃護法方才從黑霧里飄出的玉牌,邊緣雲紋與信箋如出一轍。
"煙兒,你我在藥堂偷靈果被抓時,你替我頂罪,說"是我嘴饞"。"林九歌忽然笑了,眼底浮起幾分暖意,"那時你說,"咱們要護著藥堂的靈草,護著宗門的小弟子"。
如今這宗門要護的,不是某個人的權位,是你我從小到大看顧的師弟師妹。"
青玉笛在紫煙手中輕顫。
她想起昨日在後山,小師弟阿滿哭著說"黃護法說林師兄是壞人",想起前日藥堂的百年朱果莫名枯死——那是她親手照料的靈植,如今想來,樹根處的焦痕,倒像是被陰毒的魔氣侵蝕的。
"白師兄。"紫煙突然轉身,朝白逸塵走去。
少年的眼尾還泛紅,看見她時卻下意識後退半步,像被戳破心事的孩童。"你記不記得,去年冬天你帶我去冰湖抓雪鯉?
你說"等我成了金丹,就護著你煉毒"。"她的聲音發顫,"可現在,你要護的是陸首座的陰謀嗎?"
白逸塵的喉結動了動。
他望著紫煙泛紅的眼尾,忽然想起幼時她被蛇咬,是他用嘴吸毒血;想起上個月她為救他被毒蜂蜇得滿臉腫包,還笑著說"不疼"。
可此刻她手里的鐵牌,還有林九歌的話,像根細針,正往他最不願觸踫的地方扎。
"你背叛我!"白逸塵突然拔劍,劍尖卻沒指向紫煙,而是重重劈在兩人中間的青石板上。
火星四濺中,他聲音發啞︰"黃護法說林九歌勾結魔修,說你被他騙了......"
"夠了!"黃護法突然暴喝。
他方才被凌仙的匕首抵著後頸,此刻卻猛地甩袖,黑霧如毒蛇般竄向白逸塵。
林九歌瞳孔一縮——那黑霧里裹著細小的魔蟲,正是玄陰殿控制人心的"蝕魂蠱"!
"小心!"林九歌指尖掐訣,一道青焰從掌心竄出,精準地撞碎黑霧。
紫煙反應更快,青玉笛橫在唇邊,清越笛音如利刃劈開余霧。
白逸塵突然踉蹌兩步,捂著額頭跪了下去,額角滲出冷汗——他方才分明看見紫煙在笑,可那笑里卻藏著刀,如今黑霧散去,眼前的紫煙還是記憶里的模樣,只是眼眶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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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護法的臉徹底扭曲了。
他沒想到紫煙會倒戈,更沒想到林九歌能識破蝕魂蠱的術法。
他狠咬舌尖,血霧噴在地面,整個人化作一團黑風就要逃。
可藍長老的親傳弟子早圍了上來,幾把靈劍如銀蛇般纏住他的衣角。
"林九歌!
你等著——"黃護法的尖叫被鶴鳴截斷。
青玄老祖的鶴輦已經落在演武場邊,老祖白須飄拂,目光如電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白逸塵身上︰"逸塵,你可知錯?"
白逸塵跪在地上,額頭抵著青石板。
他听見紫煙在旁邊輕聲說︰"師兄,蝕魂蠱退了。"又听見林九歌的聲音︰"白師兄,你方才被魔氣迷了心竅。"有溫熱的手搭在他背上,是紫煙——和幼時他替她吸毒血時,她搭在他肩上的溫度一模一樣。
他忽然覺得眼眶發脹。
那些被魔氣扭曲的記憶開始翻涌︰黃護法塞給他的血信箋,說林九歌要奪他的位置;陸首座拍著他肩膀說"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可此刻,紫煙的手那麼暖,林九歌的話那麼真,連青玄老祖的目光里都沒有責備,只有關切。
黑霧散盡的演武場里,白逸塵緩緩抬起頭。
他望著紫煙,又望著林九歌,喉間像塞了團棉花。
有什麼東西在他腦海里裂開——那是被蝕魂蠱種下的執念,正在一寸寸瓦解。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剛發出聲音,就被黃護法的慘嚎打斷了。
青玄老祖的鶴喙輕輕一點,黃護法的黑風便散作齏粉。
林九歌撿起地上的半塊玉牌,目光掃過白逸塵。
少年的眼底還浮著混沌,但有一縷清明正在翻涌——像春冰初融的溪澗,雖然細小,卻足夠沖開淤積的泥沙。
遠處傳來暮鼓的聲音。
林九歌知道,這一日的風波遠未結束。
陸孤鴻的陰謀才露出冰山一角,而白逸塵眼中那縷清明......或許會成為撕開迷霧的第一縷光。
白逸塵跪在青石板上,喉間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絮。
紫煙搭在他背上的手還帶著溫度,與幼時他替她吸毒血時,她攥著他衣袖的觸感重疊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黃護法塞給他的血信箋,信上"林九歌勾結魔修"的字跡還未干透,可此刻再看林九歌——那人為救他擋下蝕魂蠱時,青焰灼得掌心泛紅,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首座大人說我是最有希望的弟子......"白逸塵喃喃出聲,尾音卻散在風里。
他想起陸孤鴻每次拍他肩膀時,指尖總沾著若有若無的腥氣,像極了昨日在後山聞到的腐草味——後來才知道,那片後山的靈草全被魔氣侵蝕枯死了。
"給我死!"黃護法的尖叫撕裂了演武場的寂靜。
他原本被藍長老的親傳弟子用靈劍纏住衣角,此刻卻突然咬破舌尖,鮮血噴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暗紅血珠觸地的瞬間,地面騰起黑霧,無數泛著幽藍的魔紋如活物般竄動,眨眼間在眾人周圍織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林九歌瞳孔微縮。
那屏障上的紋路與玄陰殿鐵牌上的魔紋如出一轍,卻多了幾縷他在陸孤鴻腰間玉佩上見過的雲紋——原來陸孤鴻早與玄陰殿余孽勾連,連法陣都摻了他的私印。
"困仙陣!"紫煙握緊青玉笛,笛身泛起淡淡青光。
她曾在藥堂古籍里見過記載,此陣以活人為引,用魔氣封鎖五感,被困者若三息內破不了陣,便會被魔氣侵蝕心智,淪為陣靈。
此刻屏障外的青玄老祖正抬手要破陣,卻被一層淡金色光膜擋在外面——黃護法竟連老祖都算計了,這困仙陣的核心,怕是埋在演武場地下的玄陰殿殘魂。
白逸塵突然站了起來。
他望著屏障外老祖焦急的眼神,又望著紫煙因急火攻心而泛白的唇角,喉間那團棉絮突然化作利刃。"林九歌,我信你。"他抽出腰間佩劍,劍身嗡鳴震落劍鞘,"這破陣的法子,我學過!"
林九歌眼尾微挑。
他記得白逸塵是青玄老祖最看重的親傳弟子,曾隨老祖去過不周山,見過上古陣法圖錄。
此刻白逸塵劍尖點地,在地面畫出一道銀痕,正是困仙陣的生門方位。
紫煙見狀立刻吹奏青玉笛,清越笛音裹著劇毒蟲霧,順著生門縫隙鑽了進去——她早看出這陣的魔氣里混著蠱蟲,以毒攻毒最是有效。
黑霧翻涌得更厲害了。
黃護法的臉浮現在屏障上,扭曲得像被踩爛的鬼面花︰"你們破不了的!
這陣里有玄陰殿主的殘魂,等他醒過來......"
話音未落,林九歌突然摸出儲物袋里的半塊玉牌。
方才黃護法掉落的玉牌與他之前得到的半片嚴絲合縫,拼接成完整的雲紋玉玨。
玉玨觸踫到屏障的瞬間,發出清越的鳴響,原本瘋漲的魔紋竟像被燙到般蜷縮起來——原來這玉玨是困仙陣的陣眼鑰匙,陸孤鴻給黃護法的,竟是能破陣的東西。
"好個陸首座。"林九歌低笑一聲,玉玨在掌心轉了個圈,精準地嵌進屏障的紋路里。
白逸塵的劍、紫煙的笛幾乎同時跟上,三道光芒如利刃劃開黑霧。
屏障出現裂痕的剎那,林九歌瞥見陣心處浮著半張泛黃的信箋,字跡與白逸塵案頭的血信箋如出一轍,末尾的落款赫然是"孤鴻"二字。
" ——"
屏障碎成星屑的瞬間,青玄老祖的鶴鳴穿透天際。
黃護法的身影在光塵中消散前,死死盯著林九歌手中的玉玨,眼里的不甘幾乎要凝成實質。
而林九歌望著掌心里的雲紋玉玨,又望向遠處正拂袖整理道袍的陸孤鴻——那首座大人此刻正朝他露出關切的微笑,可他分明看見對方袖中,半塊與玉玨同款的雲紋玉佩,在風里晃出冷光。
暮鼓再次響起時,演武場的霧氣徹底散了。
林九歌望著被老祖帶走的白逸塵,又望著紫煙手中還在輕顫的青玉笛,忽然摸了摸腰間的系統面板。
今日的日落簽到提示剛剛彈出,獎勵是"困仙陣破陣要訣"——他低頭看了眼腳下未完全消散的魔紋,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這困仙陣的余韻,怕是夠陸首座好好頭疼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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