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館的鐵柵欄門在身後緩緩關閉,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我緊了緊手中的《新月集》,跟著管家穿過修剪整齊的法式花園。
    噴泉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卻驅不散我脊背上的寒意。
    "夫人正在書房等您。"
    管家面無表情地推開沉重的橡木門,"林小姐。"
    這個化名讓我恍惚了一秒。
    林茉——資料上說這是陳夫人已故妹妹的名字,也是我偽裝身份的一部分。
    王天風的心理戰術總是這麼精準,直擊人最脆弱的情感軟肋。
    書房里,陳夫人正對著窗外的梧桐出神。
    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讓那張保養得宜的臉顯出幾分憔悴。
    听到腳步聲,她緩緩轉身,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我的全身。
    "你就是明德女校推薦的林老師?"
    "是的,夫人。"
    我微微欠身,故意讓《新月集》從手包中露出一角。
    這個小小的誘餌立刻起了作用。
    陳夫人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你也讀泰戈爾?"
    "家父的舊藏。"
    我輕撫書脊,聲音刻意放輕,"他說這些詩能讓人在黑暗中看見光......就像姐姐常說的那樣。"
    陳夫人的手指猛地攥緊了窗簾。
    資料顯示她妹妹死于難產,臨終前最愛的就是泰戈爾。
    我看見她頸側脈搏加速,知道魚已咬鉤。
    "坐吧。"
    她指了指對面的扶手椅,語氣軟化不少,"听說你精通德語?"
    "在慕尼黑大學讀過兩年教育心理學。"
    我按照背熟的資料回答,同時注意到書櫃里擺著一排歌德原版書籍,"特別是兒童心理發展方面。"
    陳夫人突然傾身向前︰"如果我告訴你,我要教的"孩子"是個成年人呢?"
    我恰到好處地露出困惑表情︰"夫人是指......?"
    "我丈夫。"
    她嘴角扯出一個苦笑,"陳部長最近......不太穩定。醫生說需要心理疏導,但他拒絕看醫生。"
    她遞給我一張照片,"尤其是對這個的反應。"
    照片上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軍官,眉眼與陳夫人有七分相似。
    她的獨子,去年在空襲中喪生。
    "您希望我通過文學治療,緩解部長的喪子之痛?"
    我小心斟酌詞句,"這需要很長時間......"
    "三個月。"
    陳夫人突然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驚人,"只要你能讓他簽了這份文件。"
    她從抽屜取出一份英文合同,"瑞士銀行的保險箱授權書,里面有我兒子的......遺物。"
    我快速瀏覽合同內容,心跳加速——這不在任務簡報里。
    但更讓我注意的是合同角落的一個印記︰鷹徽圖案下印著"s.s"兩個字母。黨衛軍?陳公子怎麼會和納粹有聯系?
    "我盡力。"
    我假裝沒認出那個標志,"不過夫人,治療需要了解全部情況。您兒子是怎麼......"
    一聲巨響打斷了我的話。
    書房門被猛地踹開,一個滿身酒氣的中年男人踉蹌而入。
    陳部長比照片上蒼老許多,眼白布滿血絲,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
    "又找婊子來當老師?"
    他粗魯地拽過我手中的書,"泰戈爾?狗屁!"
    書被他狠狠砸向牆壁,書頁如受傷的鳥翼般散落。
    陳夫人面不改色︰"這位是林老師,從德國回來的。她會住西廂房,每天下午陪你讀書。"
    "讀書?"
    陳部長突然狂笑起來,酒氣噴在我臉上,"我兒子讀了一肚子書,最後不還是被炸成碎片!"
    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小妞,你知道人肉燒焦是什麼味道嗎?"
    我強忍反胃,直視他的眼楮︰"不知道。但我知道失去至親是什麼感覺。"
    我悄悄將《新月集》的書簽卡滑入袖口——那是個微型錄音裝置,"我姐姐臨終前,一直念著《吉檀迦利》的詩句......"
    陳部長的眼神突然變了。
    他松開手,踉蹌後退幾步︰"你也......失去過親人?"
    "去年冬天,傷寒。"
    我輕聲道,同時觀察他的微表情——憤怒轉為悲傷,嘴角下垂,眼周肌肉輕微抽搐。
    真實的悲痛,但其中還混雜著......愧疚?
    陳夫人適時插話︰"林老師會住三個月。期間任何人——"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丈夫,"——不得打擾她。"
    陳部長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擺擺手蹣跚離去。
    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陳夫人才長出一口氣。
    "他每天下午三點最清醒。"
    她塞給我一把鑰匙,"這是他的書房。記住,只拿我要的東西,別多事。"
    我點頭應下,心里卻掀起驚濤駭浪。
    任務完全偏離了計劃——密碼本呢?德國武器情報呢?這個所謂的"遺物"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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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領我到西廂房。房間寬敞但陰冷,窗外正對著一棵巨大的銀杏樹。
    等管家離開,我立刻檢查了整個房間——床底、燈罩、畫框後,果然在梳妝台鏡後發現了個竊听器。
    我故意哼著歌放下行李,然後打開水龍頭制造噪音。
    從發髻中取出微型發報機,快速敲出一組密碼︰"任務變更,請求指示。s.s出現。"
    五分鐘後,回信震動傳來︰"繼續潛伏,獲取信任。明晚宴會按計劃。"
    我將紙條嚼碎咽下,開始布置房間。
    床頭擺上妹妹實際是周婷)的照片,書桌放幾本德文詩集,衣櫃掛幾件素雅旗袍——一個真實的"林老師"形象逐漸成型。
    傍晚,女僕送來晚餐時,我注意到她右手腕上有道淤青。
    "夫人打的?"
    我輕聲問,遞過去一小瓶藥膏。
    女僕驚慌地搖頭,卻在接過藥膏時悄悄塞給我一張紙條。
    等門關上後,我展開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小心食物。銀杏果有毒。"
    我盯著面前的杏仁豆腐,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陳夫人是在測試我?還是陳部長想除掉潛在威脅?或者......這根本是另一個陷阱?
    謹慎起見,我只吃了明顯未拆封的餅干,然後假裝腹痛早早熄燈。
    黑暗中,我摸出藏在鞋跟的匕首和袖珍手槍,靜靜等待。
    月光透過銀杏葉在牆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凌晨兩點,窗欞傳來輕微的刮擦聲。
    我屏息握緊匕首,看著窗栓被一片薄刃緩緩挑開。
    一個黑影靈巧地翻窗而入,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響。
    我正欲撲上去,卻聞到一絲熟悉的古龍水香氣。
    "明台?"
    我壓低聲音。
    黑影頓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警覺性不錯。"
    他掀開面罩,月光照亮那張俊朗的臉,"不過如果是敵人,你現在已經死了。"
    我收起匕首,心髒仍在狂跳︰"你怎麼來了?計劃不是......"
    "計劃有變。"
    明台警惕地掃視房間,從懷里掏出個小型探測器。
    當掃到梳妝台時,紅燈亮起。
    他了然地挑眉,隨手從口袋里掏出個裝置貼在牆上——是個干擾器。
    "現在可以說話了。"
    他拉著我坐到床沿,聲音壓得極低,"郭騎雲被捕了。"
    "什麼?"
    我差點驚叫出聲,"什麼時候?"
    "三小時前。他在廚房安裝竊听器時被陳夫人的貼身女僕發現。"
    明台眉頭緊鎖,"奇怪的是,陳夫人沒有聲張,只是把他關在了地下室。"
    我立刻想起那個給我遞紙條的女僕︰"那個女僕長什麼樣?"
    "左眼角有顆痣,右手腕......"
    明台做了個勒緊的動作,"有綁痕。"
    不是同一個人。
    我快速將日間情況告訴明台,包括那份黨衛軍文件和可疑的晚餐。
    "s.s......"
    明台眼神一凜,"難怪王處突然改變計劃。陳公子根本不是死于空襲,他是在德國受訓時被盟軍炸死的!"
    我恍然大悟︰"所以那份"遺物"......"
    "很可能是納粹與汪偽勾結的證據。"
    明台從靴筒抽出一張折疊的圖紙,"這是公館平面圖。地下室在這里,"
    他指著西翼下方,"但有個問題。"
    圖紙顯示,從我的房間正下方有一條狹窄的通道直達地下室,但入口被一堵牆封死了。
    "民國二十六年擴建時堵上的。"
    明台咬著下唇思考,"除非......"
    "除非從外面挖。"
    我接過話頭,指向銀杏樹的位置,"這棵樹至少有三十年樹齡,根系很可能已經松動那堵牆。"
    明台驚訝地看我一眼︰"你怎麼知道樹齡?"
    我心頭一跳——現代植物學知識又冒出來了。
    "小時候家里有棵類似的。"
    我含糊其辭,"現在怎麼辦?"
    "按原計劃,明晚宴會制造混亂,我趁亂救郭騎雲。"
    明台收起圖紙,"你的任務是拿到那份文件。但既然有變故......"
    他猶豫了一下,"要不你跟我一起撤?"
    我搖頭︰"已經取得陳夫人信任,放棄太可惜。何況郭騎雲......"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明台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次,"明天下午三點,陳部長會受邀去俱樂部下棋。這是你搜查他書房的最佳時機。"
    他從懷里掏出個小盒子︰"拿著,新研制的微型相機。"
    我接過相機,指尖不小心踫到他的掌心。
    一股微妙的電流瞬間竄過全身,明台似乎也感覺到了,眼神暗了暗。
    "小心。"
    他最後叮囑一句,如來時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窗口。
    我呆坐片刻,突然發現枕頭上多了個東西——是那枚金色袖扣。
    翻過來,內側的"76"數字被磨掉了,新刻著一個小小的"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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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女僕的敲門聲驚醒了我。
    這次換了個人,眼神躲閃地放下早餐就匆匆離開。
    餐盤下壓著張紙條︰"下午兩點,夫人外出。"
    計劃有變?
    我快速吃完安全的食物,然後假裝備課,實則規劃行動步驟。
    中午,陳夫人突然派人來請我去書房。
    書房里,她正在燒一堆文件,火光映得她臉色陰晴不定。
    "林老師,今晚有個宴會。"
    她頭也不抬地說,"我需要你陪陳部長出席。"
    我心頭警鈴大作︰"我的身份......"
    "就說是我的遠房表妹,剛從德國回來。"
    她遞給我一套墨綠色旗袍,"穿上這個,七點在大廳等。"
    旗袍入手沉甸甸的,我立刻察覺有異——下擺內側縫著什麼東西。
    回到房間檢查,竟是一把微型手槍和兩發子彈!
    下午兩點,確認陳夫人出門後,我立刻開始行動。
    陳部長的書房在二樓盡頭,鑰匙順利打開了門鎖。
    房間彌漫著雪茄和威士忌的混合氣味,書桌上散落著各種文件。
    我快速翻找,終于在抽屜暗格里發現了那份瑞士銀行文件。
    用明台給的相機拍下每一頁後,我注意到文件背面有一串手寫數字——像是坐標。
    正欲進一步搜查,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
    我迅速還原現場,閃身躲到落地窗簾後。
    門開了,陳部長醉醺醺的聲音響起︰
    "......都安排好了......今晚......一網打盡......"
    另一個聲音回應了他,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聲音太熟悉了,是王天風!
    "密碼本在哪兒?"
    王天風冷聲問。
    "夫人......藏在她首飾盒夾層......"
    陳部長含糊道,"您答應我的......兒子的事......"
    "明晚的船,直航漢堡。"
    王天風的腳步聲向窗簾靠近,"記住,七點整,引爆炸藥後立刻從密道離開。"
    我屏住呼吸,冷汗浸透了後背。
    就在王天風的手即將踫到窗簾的剎那,樓下突然傳來尖叫和玻璃碎裂聲。
    "怎麼回事?"
    王天風厲聲問。
    僕人驚慌的聲音由遠及近︰"老爺!夫人......夫人她暈倒了!"
    兩人匆忙離去。
    我癱軟在地,大腦飛速運轉。
    王天風怎麼會和陳部長勾結?"炸藥"又是指什麼?還有那個"密碼本"......
    突然,一個可怕的猜想擊中了我——這不是簡單的叛變。
    王天風是在執行"死間計劃"!
    原劇中這個計劃需要犧牲整個行動組,包括于曼麗。
    難道歷史正在重演?
    我必須在七點前找到郭騎雲和密碼本,然後警告明台。
    但首先......我摸出那把袖珍手槍檢查彈藥。
    陳夫人給我武器,是預料到今晚會有危險?還是另有所圖?
    窗外,銀杏葉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嘲笑人類的天真。
    距離爆炸還有四小時,而我已陷入一張看不見的網。
    唯一確定的是,明台正毫不知情地走向陷阱,而我可能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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