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離開後的夜晚,我輾轉難眠。
    涂山  在我身邊安靜沉睡,呼吸均勻。
    月光透過窗欞,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輕輕撫平他微皺的眉頭,心中酸澀不已。
    三天後,我們將面臨怎樣的抉擇?無論哪種選擇,似乎都將有人受傷。
    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他的眉眼,我忽然想起月隱的話︰"你可以主動進入防風意映的記憶世界,尋找第三種可能。"
    這個提議既誘人又危險。
    主動深入原主的記憶,意味著可能被她的意識吞沒。但如果不嘗試,我們只能被動接受月隱給出的兩個殘酷選項。
    下定決心,我小心翼翼地下床,披上外袍來到窗前。
    月光如水,灑在庭院里的梧桐樹上。
    我深吸一口氣,盤膝而坐,開始按照涂山  教我的方法調動靈力。
    "記憶如河,溯流而上......"
    我默念著月隱留下的口訣,感受體內的靈力流動。金色能量從丹田升起,流經四肢百骸,最後匯聚在眉心。
    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幻......
    再睜開眼時,我站在一片陌生的雪原上。
    寒風呼嘯,卷起細碎的雪粒拍打在臉上,冰冷刺骨。
    遠處,連綿的雪山在月光下泛著幽幽藍光。
    這是......北荒?防風意映記憶中的北荒?
    "快點,意映!再晚就追不上了!"
    一個少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轉身,看到十五六歲的涂山篌站在不遠處,手持長弓,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
    與後來那個陰鷙的男人不同,此刻的他眼中閃爍著純粹的熱情。
    "來了!"
    一個清脆的女聲從我口中發出,但我並沒有開口。
    低頭一看,我正穿著厚重的皮毛獵裝,手持追月弓——這是防風意映的視角,我正以她的眼楮看著這一切。
    無法控制這具身體,我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感受著她的感受,听著她的心聲。
    少年涂山篌帶著防風意映在雪地中穿行,追蹤一頭雪狼的足跡。
    兩人配合默契,時而用手勢交流,顯然經常一起狩獵。
    "听說雪狼的皮毛能賣個好價錢。"
    涂山篌眼中閃著光,"等我攢夠了錢,就帶你去中原游歷,看遍天下美景。"
    防風意映的心跳加快了︰"就我們兩個?"
    "當然。"
    涂山篌回頭一笑,"難道你還想帶上我那個書呆子弟弟?"
    防風意映咯咯笑起來,但心里卻浮現出涂山  安靜讀書的側臉——那個總是一個人待在藏書閣的少年,眼神清澈得像是能看透人心。
    這段記憶讓我震驚。
    原來防風意映從一開始就對涂山  有好感?那為什麼後來......
    "噓!"
    涂山篌突然停下,指著前方,"看!"
    一頭巨大的雪狼正站在不遠處的山崖上,銀白的皮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防風意映屏住呼吸,緩緩拉開追月弓。
    就在箭即將離弦的瞬間,雪狼突然轉頭,赤紅的眼楮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那不是普通野獸的眼神,而是充滿人性化的惡意與狡黠。
    "不對勁......"
    防風意映喃喃道,但為時已晚。
    雪狼仰天長嘯,聲音刺耳得不像任何自然生物。
    緊接著,地面開始震動,積雪崩塌,露出一個漆黑的洞口。
    無數雙紅色的眼楮在黑暗中亮起——是狼群!
    "跑!"
    涂山篌拉起防風意映的手就往回逃。
    狼群緊追不舍,速度快得驚人。
    最可怕的是那頭巨大的雪狼,它竟然口吐人言︰"神裔血脈......終于找到了......"
    防風意映驚恐萬分,但更讓她害怕的是體內突然躁動起來的一股陌生力量。
    隨著狼群的逼近,那股力量越來越強,仿佛要破體而出。
    "篌哥哥,我......我感覺很奇怪......"
    她聲音發抖。
    涂山篌回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堅持住,前面有座獵人小屋!"
    他們跌跌撞撞地沖進一間破舊木屋,涂山篌迅速閂上門。
    狼群在屋外咆哮,利爪抓撓著木板,但暫時無法突破。
    "你沒事吧?"
    涂山篌扶著氣喘吁吁的防風意映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喝點水。"
    防風意映不疑有他,接過小瓶一飲而盡。
    液體入喉,卻異常苦澀,她剛想抱怨,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篌......哥哥?"
    她困惑地看著眼前模糊的身影,"這......不是水......"
    涂山篌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中變得陌生︰"對不起,意映。但這是唯一的方法......你的力量太危險了..."
    "什麼......意思......"
    她努力保持清醒,但四肢已經不听使喚。
    涂山篌的聲音忽遠忽近︰"你體內的力量會毀了你自己,也會毀了涂山氏。只有暫時讓它沉睡......等我找到控制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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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風意映的意識逐漸模糊,但在完全陷入黑暗前,她做了一個決定——與其讓這股未知力量傷害涂山篌或其他人,不如自己永遠沉睡。
    她集中最後的意志力,將那股躁動的力量強行封印在靈魂深處......
    記憶突然中斷,我猛地回到現實,大口喘氣,冷汗浸透了衣衫。
    原來真相完全相反!不是涂山篌"救"了防風意映,而是她為了保護他,自願封印自己的力量沉睡!
    "意映?"
    涂山  被我的動靜驚醒,立刻坐起身,"怎麼了?"
    我撲進他懷里,渾身發抖︰"我看到了......十五年前的真相......"
    听完我的敘述,涂山  面色陰沉如水︰"所以大哥從一開始就在利用防風意映?那場"意外"全是他策劃的?"
    "不僅如此。"
    我回想起雪狼的話,"那些妖獸似乎是沖著神裔血脈來的。涂山篌可能和它們有某種聯系......"
    窗外,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
    涂山  輕輕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天快亮了,你再休息會兒。我去查查大哥和影盟的資料,看能否找到更多線索。"
    他離開後,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防風意映的記憶讓我心緒難平——她並非我印象中那個因愛生恨的反派,而是一個為了保護所愛之人甘願自我犧牲的女孩。
    某種程度上,我和她做出了同樣的選擇︰改變原著劇情,保護涂山  。
    這個認知讓我決定更進一步——直接與防風意映的靈魂對話。
    月隱說過,在記憶深處能找到她。
    再次進入冥想狀態,我循著剛才的記憶河流溯源而上。
    這一次,我刻意放開防御,讓防風意映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五歲時第一次拉開小弓的喜悅;
    她十歲在家族比武中奪冠時父親的贊許;
    她十三歲初見涂山兄弟時的好奇;
    她對涂山  偷偷的關注;
    她對涂山篌毫無保留的信任......
    以及最後,北荒雪原上那個痛苦的抉擇。
    記憶的盡頭,是一片純白空間。
    中央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防風意映。
    她背對著我,長發如瀑,一襲白衣,與我在銅鏡中見過的模樣別無二致,卻又有些說不出的不同。
    "你來了。"
    她轉過身,聲音空靈,"楚歡歡。"
    我屏住呼吸。
    面前的防風意映面容平靜,眼中沒有怨恨,只有淡淡的哀傷和釋然。
    "你不恨我?"
    我小心翼翼地問,"我佔用了你的身體......"
    "為什麼要恨你?"
    她輕輕搖頭,"是我自己選擇沉睡的。當時那股力量太危險,我怕傷害到篌......到所有人。"
    "但涂山篌背叛了你!那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防風意映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我知道。後來在沉睡中,我偶爾能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事。看到他變得那麼陌生,看到他對  的嫉恨,對權力的貪婪......"
    她苦笑一聲,"多諷刺啊,我本想保護的人,原來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笨拙地安慰︰"至少......你保護了涂山  。涂山篌沒能得到神裔力量。"
    提到涂山  ,防風意映的表情柔和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