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葉家老宅的燈火漸次熄滅,高老卻悄悄把葉不凡拉到庭院角落的紫藤架下。月光透過斑駁藤蔓灑在青磚地上,他摩挲著袖口褪色的盤扣,聲音突然沉了下去︰“臭小子,你老實告訴我,幽月在國外這些年,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順風順水?”
葉不凡握著青瓷茶杯的手微微收緊,杯中的茶水泛起細密漣漪。他瞥見高老鬢角新添的白發,想起三個月前深夜接到的那通越洋電話——幽月在電話那頭竭力壓低的啜泣聲,混著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老頭,幽月的情況確實很忙,”他斟酌著措辭,“你放心,我估計你們關系開修復了。”
高老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枯枝般的手指緊緊攥住藤架,震落幾片凋零的花瓣。“她六歲那年發燒說胡話,攥著我的拐杖喊‘爺爺別走’,”老人渾濁的眼底泛起水光,“現在倒好,唉.......。”
葉不凡正要開口安慰,遠處傳來嬰兒含糊的啼哭聲。高老猛地抬頭,蒼老的脊背瞬間挺直︰“是棲鵲在哭!”他踉蹌著朝嬰兒房跑去,卻在門檻前突然轉身,“你明天就給幽月訂機票,就說...就說我給她留了她最愛的桂花蜜。”
看著老人蹣跚的背影。
深夜,整座宅院陷入寂靜。高老輕手輕腳走進書房,打開抽屜,最底層壓著一本皮質相冊,邊角已經磨得發毛。他小心翼翼翻開,幽月幼時的照片躍入眼簾︰扎著羊角辮在院子里追蝴蝶,舉著滿分試卷笑得眉眼彎彎,戴著生日帽吹蠟燭時臉頰鼓成小包子……每一張照片背後,都用鋼筆工整地寫著日期和簡短的描述。
他顫抖著手指撫過照片,像是怕驚擾了相片里的小人兒。目光定格在一張泛黃的合影上——五歲的幽月掛在他脖子上,兩人對著鏡頭咧嘴大笑,背景是院角那株如今已亭亭如蓋的桂花樹。那時的高老頭發還烏黑濃密,臉上滿是意氣風發,懷里的小孫女眼楮亮晶晶的,仿佛藏著整個星辰。
“丫頭,你走的時候,桂花才剛冒芽,如今都開了八回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像是含著沙礫。窗外,月光如水,透過窗欞在相冊上投下斑駁光影,恍惚間,照片里的小幽月似乎眨了眨眼,咯咯笑著撲進他懷里。
突然,一陣夜風穿堂而過,翻亂了相冊。高老慌忙去護,卻見一張紙條從相冊夾層滑落。展開一看,是幽月十歲時寫的生日願望︰“我要快快長大,賺好多好多錢,給爺爺買世界上最大的糖!還要帶爺爺去看大海,去坐摩天輪!”字跡歪歪扭扭,還有幾滴暈染的水漬,不知是眼淚還是墨水。
他把紙條貼在心口,眼眶終于漫出水霧。這些年,幽月確實帶他看了更大的世界,可那個總愛黏著他撒嬌、在他懷里甜甜喊“爺爺”的小女孩,卻在時光里越走越遠。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咚——咚——”,驚破了夜的靜謐。高老輕輕合上相冊,將它重新放回抽屜,又取出個精致的小匣子。里面裝著的,是幽月從小到大的乳牙、幼兒園的小紅花,還有她出國前夜偷偷塞在他枕頭下的幸運星。
“等你回來,這些都該讓你瞧瞧。”他對著空蕩的屋子說道,聲音里帶著期待,又帶著一絲忐忑。窗外的桂花樹沙沙作響,仿佛在應和他的話語,月光溫柔地籠罩著老人孤單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與相冊里的舊時光重疊在一起。
幽月正攥著龍堂會議桌上的資料,突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紙張被氣流掀得簌簌作響,她揉了揉鼻尖,恍惚想起小時候每次打噴嚏,爺爺都會念叨“有人想小月兒啦”。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泛黃的紙條邊角——那是今早收到的家書,字里行間滿是桂花蜜和嬰兒車的絮叨,墨跡在台燈下泛著溫暖的光。
葉不凡將哭鬧的三個孩子小心翼翼安置進車里,兩個小的攥著皺巴巴的米糕和奶糖殘渣,還在抽抽搭搭,葉屹松已經歪在安全座椅上睡著了,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淌。他輕手輕腳發動車子,後視鏡里映出高老和葉老爺子並肩站在宅門前,身影在路燈下被拉得很長,還在隔空拌嘴。
車緩緩駛出巷口時,葉屹松突然扒著車窗,含糊不清地喊︰“太爺爺——高爺爺——”奶聲奶氣的童音在夜色里回蕩。
葉不凡透過後視鏡,看見兩位老人同時挺直了脊背,揮著手的動作如出一轍,蒼老的面容上,滿是不舍與牽掛。月光灑在歸途的路上,三個小家伙漸漸沒了聲響,車里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葉不凡嘴角不自覺上揚,這鬧劇般的一天,終是化作了心底最柔軟的溫暖。
喜歡大事不好!堂主回華夏了!!請大家收藏︰()大事不好!堂主回華夏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