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出租屋的電暖器發出斷斷續續的電流聲，焦糊味混著二手煙在狹小空間里游蕩。陳默裹著褪色軍大衣蜷縮在電競椅上，三塊顯示器映出長春燃氣）的十年k線圖，窗外的初雪壓彎了梧桐枝椏，散戶大廳外牆的“還我血汗錢”標語被積雪覆蓋，卻蓋不住他眼底的血絲——這是他連續第四十八小時盯盤，鍵盤上散落著速溶咖啡的殘漬和涼透的泡面。
“胖子！東北供暖補貼到底啥時候發？”陳默踹了踹上鋪的床架，鐵架床發出吱呀的抗議。
張胖子探出頭，滿嘴韭菜盒子味︰“俺表舅剛回消息，說財政流程卡殼，最早11月20號到賬……你咋還盯著這破燃氣股？上次鋰礦股的坑還沒踩夠？”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陳默昨夜發的股吧分析帖，閱讀量剛過百，評論區只有三條罵街留言。
陳默沒接話，手指在鍵盤上翻飛，調出長春燃氣近五年數據︰
11月平均換手率12.7，較10月的8.9增長42；
供暖季啟動前20日，股價上漲概率78，2018年同期漲幅27，換手率飆升至15。
“補貼延遲才是機會。”他喃喃自語，f10資料里“其他應收款”欄目刺眼——政府欠款17億，淨利潤8200萬的批注像根刺。張胖子說得對，上周鋰礦股002的大宗交易陷阱讓他損失200萬，但此刻屏幕上的換手率曲線，像極了周遠山在《主力行為學手冊》里畫的“季節套利模型”。
模擬盤界面上，50萬虛擬資金全倉持有長春燃氣，浮盈已達15。但實盤賬戶始終空倉，鼠標在買入鍵上懸停時，中環環保爆倉那天的強平通知突然在腦海閃現——母親顫抖著說“錢沒了就當買教訓”的聲音，比電暖器的電流聲更刺耳。
微信語音突然炸響，周遠山的煙嗓帶著電流雜音︰“模擬盤滿倉？你想上天？”
陳默盯著財報里的“焦化廠土地資產”，指甲在“0.82億淨利潤”上劃出痕跡︰“師父，他們三季度虧損是因為提前計提管道維護費，供暖補貼到位就能扭虧……”
“扭虧？”周遠山冷笑，“2019年深南電a也是這麼玩的，補貼到賬日就是股價見頂日。記住，當散戶都盯著‘季節規律’時，主力的鐮刀早磨好了。”
11月22日早盤，長春燃氣分時圖出現連續千手買單，賣一檔卻始終掛著999手壓單。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主力行為學手冊》里的“誘多信號”，但模擬盤的浮盈像根鉤子，勾著他的手指懸在買入鍵上方。隔壁工位的老趙曾說︰“量能是股價的春藥”，此刻他卻看見eve2數據里，千手買單後跟著萬手撤單，典型的“釣魚線”手法。
中信解放路營業部三樓，操盤手老陸叼著電子煙，屏幕上陳默的股吧id“默勢投資”正在分析長春燃氣︰“供暖季規律？呵，老子等的就是你們進場。”他調出融券數據，5000萬籌碼已就緒，“明天開始對倒，先砸穿5.5元心理關口——散戶越信季節規律，越容易死在規律里。”
實習生看著k線圖︰“陸哥，萬一補貼真到賬怎麼辦？”
“那就讓散戶幫我們接盤。”老陸敲了敲鍵盤，“11月25日安排筆折價18的大宗交易，制造利空假象，順便把鋰礦股的虧損補回來。”他的鼠標劃過陳默的歷史發帖，嘴角勾起冷笑，“這小子在002栽過，這次該學聰明了吧？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
11月27日早盤，長春燃氣突然放量跳水。陳默盯著eve2數據，冷汗浸透軍大衣︰
超單淨流入+1200萬，拆單明細卻顯示80是50手以下小單；
融券余額暴增300，實時數據突破1.2億，賣盤壓單比買盤多3倍。
“對倒！”他抓起手機撥打張胖子，撥號鍵上的指紋都磨得發亮，“馬上查供暖補貼的紅頭文件，加急！財政局官網的更新時間是不是今天？”
陳默調出獨家編制的“供暖指數”，三項指標在屏幕上閃爍︰
1. 溫度因子︰中央氣象台發布15天低溫預警，覆蓋東北三省；
2. 政策因子︰黑龍江財政廳官網顯示，17億補貼已完成審批，文號尾數與長春燃氣成立年份相同；
3. 資金因子︰北向資金在燃氣板塊的配置比例提升至3.2，創三年新高。
11月28日集合競價，20萬手賣單將股價壓至跌停。陳默盯著突然撤單的賣盤——920分後，壓在跌停價的18萬手賣單分三批撤掉，只剩2萬手象征性封單。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實盤賬戶全倉殺入的瞬間，听見張胖子的驚呼︰“你瘋了？昨天還暴跌8！”
“補貼今天到賬。”陳默盯著逐筆成交，925分的集合競價撮合單里，中信解放路席位買入5000手，“他們的融券成本6.2元，現在股價5.8，砸盤就是自殺。”他調出周遠山發的《盤口語言解密》，第37頁的“跌停板撤單術”案例正在眼前重演︰2023年st大集，主力用同樣手法騙取散戶割肉後暴力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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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長春燃氣逆勢翻紅，陳默在逐筆成交里發現異常︰主動買入大單數量是賣出的3倍，總金額卻少15。更詭異的是，買一“華鑫上海分公司”與賣三“華鑫宛平南路”的交易ip，來自同一棟寫字樓23層——那是中信解放路的老巢。
周遠山的加密郵件彈出，附件是張模糊照片︰老陸在交易室比劃割喉手勢，身後的屏幕上是長春燃氣的籌碼分布圖。陳默摸出抽屜里的牛皮紙信封，泛黃的《盤口語言解密》封面寫著︰“季節規律是主力的偽裝，換手率的異常波動才是真相。”他突然想起，2024年春節前，白酒股也是在“旺季預期”中見頂，當時的換手率曲線和現在如出一轍。
窗外，積雪開始融化，散戶大廳外牆的粉筆字重新顯現，新增的血紅色涂鴉觸目驚心︰“騙子去死！”陳默撥通燃氣公司第27次客服電話，听筒里傳來機械女聲︰“焦化廠土地處置進展與股價無關。”
“當然有關。”他撕開最後一包泡面，熱氣模糊了屏幕，“那塊地皮底下埋著三十年前的煤氣管道，評估價至少值20億——足夠覆蓋全年虧損。”他的筆尖在筆記本上飛舞，記下關鍵數據︰
土地資產重估預期︰11月29日董事會審議；
換手率臨界值︰15為多空分水嶺，突破則啟動價值重估；
老陸的融券期限︰11月30日到期，今日必須平倉。
深夜，陳默盯著模擬盤的浮盈曲線，突然發現長春燃氣的換手率在1457分出現異常波動——2分鐘內成交23萬手，卻將股價死死按在6.1元。他調出逐筆委托，看見1000手的賣單被拆成10手x100次，下單時間精確到毫秒，典型的“拆單出貨”手法。
“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周遠山的話在耳邊回響︰“季節規律是散戶的日歷，卻是主力的殺豬刀。”長春燃氣的換手率與季節的隱秘關聯，本質是資金利用政策預期的收割游戲——當散戶盯著“供暖季必漲”的規律時，主力早已在融券和大宗交易中布好陷阱。
這一夜，陳默在交易日志上寫下︰
1. 季節因子的雙面性︰高換手率可能是政策預期的兌現，更可能是主力的出貨號角；
2. 補貼到賬的時間差︰提前潛伏是博弈，追高買入是接盤，時間點決定盈虧；
3. 席位關聯的致命性︰當同一主力的左右手套利時，換手率曲線會說謊，ip地址和拆單節奏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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