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出租屋的空調外機在凌晨發出破舊的呻吟，陳默盯著五塊顯示器組成的屏幕牆，鋰礦股002的日線圖上，那根突破布林帶上軌的放量陽線像道猙獰的傷疤。鍵盤上散落著速溶咖啡的殘漬，他的拇指反復摩挲鼠標側鍵，這是周遠山教他分析盤口時養成的習慣性動作，此刻正暴露著內心的焦躁。
“胖子！把你表舅的微信推給我，現在！”陳默踹了踹上鋪的床架，鐵架床發出吱呀的抗議。
張胖子頂著雞窩頭翻身坐起，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眼底的不耐︰“大哥，凌晨三點半！你又盯上哪只妖股了？”
“002，昨天大宗交易折價18，接盤方是中信杭州解放路。”陳默灌了口冷咖啡，速溶粉末在杯底沉澱成深褐色的雲，“去年贛鋒鋰業暴漲前，這個席位吃進過3億折價籌碼。”
交易室的掛鐘指向415，陳默的視線死死鎖在深交所大宗交易平台上︰
成交價32.15元，較前日收盤價折價18
成交金額2.3億，買方席位︰中信證券杭州解放路營業部
賣方席位︰華泰證券上海來福士廣場營業部
他翻開周遠山批注的《主力行為學手冊》，第37頁的紅筆圈注仿佛在燃燒︰“大宗折價超15且籌碼集中，警惕‘假摔式吸籌’——2023年st曙光案，主力用同樣手法收割散戶。”
張胖子湊過來，東北腔帶著困意︰“贛鋒鋰業去年折價12後漲了70，這票不得翻倍？”
陳默沒接話，調出同花順融資融券數據的手突然頓住——融券余額在交易次日激增1.2億，賣一檔持續壓著千手單，像道冰冷的鐵閘。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周遠山的警告在耳邊炸響︰“深市大宗交易數據延遲兩天公布，足夠主力在暗箱里布好絞索。”
三天後，周遠山的辦公室里，巴西木的葉片在晨光中投下細碎的陰影。老人用鋼筆敲著打印出來的大宗交易明細，墨水瓶在桌面投下橢圓的光斑︰“知道為什麼接盤方敢吞下2.3億？”他調出eve2逐筆成交，“當天通過融券賣出1500萬股，把折價18的空間直接鎖進腰包。”
陳默的後背沁出冷汗︰“所以股價跌破30元，不是出貨，是還券？”
“小聰明。”周遠山翻開1940年版的《證券分析》，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張贛鋒鋰業的舊交割單，“2023年新規後，融券可以t+0，他們白天接大宗，晚上就用融券對沖，六個月鎖定期不過是給散戶看的障眼法。”
第十日清晨，手機預警刺破耳膜︰002低開8，直接砸穿30元整數關口。陳默沖進營業部，散戶大廳里罵聲震天，有人把手機摔在地上︰“狗莊！大宗交易就是騙我們接盤的套路！”
分時圖如同一把斷頭鍘刀，22的換手率里，1453分連續三筆9999手賣單砸穿所有支撐位。陳默盯著逐筆成交明細，突然發現賣單來自三個不同營業部，卻用相同的789手拆單節奏——這是中信解放路的標志性手法，他在周遠山給的《游資盤口密碼》里見過。
中信杭州解放路營業部三樓，操盤手老陸叼著黃鶴樓，看著監控里陳默蒼白的臉冷笑︰“論壇id‘默勢投資’上鉤了？這種盯著籌碼峰的技術派最好騙，給個單峰密集就敢梭哈。”他彈了彈煙灰，煙灰落在操盤日志上，“通知下去，長春燃氣的融券單今晚啟動，把鋰礦股的虧損從這兒補回來。”
實習生看著屏幕上002的k線圖︰“陸哥，這次折價18，監管不會查嗎？”
“深市大宗交易不公開關聯關系，”老陸敲了敲鍵盤，融券賣出指令在系統里生成，“散戶只看表面的‘機構接盤’，誰會去查我們當天就融券對沖？”
陳默蜷縮在電競椅上，胃部傳來灼燒感。散戶大廳的哭罵聲透過門縫鑽進耳朵，他想起《股票大作手回憶錄》里的話︰“華爾街沒有新鮮事，因為人性永不改變。”屏幕上，002的k線已形成斷頭鍘刀形態，而他的實盤賬戶里，還躺著昨天補倉的200萬——那是他從信用卡套現的最後一筆資金。
深夜，初雪覆蓋城中村的鐵皮屋頂。陳默鬼使神差地點開長春燃氣的f10，在“重要事項”里發現一條不起眼的動態︰近五年11月平均換手率比10月高42，下方的投資者互動平台里，有散戶問︰“供暖補貼到底什麼時候到賬？”
他翻開周遠山發來的手冊電子版，第120頁用熒光筆標著︰“冬炒煤炭夏炒電，燃氣股在供暖季啟動前20日，股價上漲概率78——2017年長春燃氣案例，補貼到賬前15天換手率飆升至15。”
疊加k線圖時，陳默發現長春燃氣與002的走勢在11月15日形成詭異交叉。他抓起手機撥通張胖子，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明天去藥監局，不是查新藥——”他盯著002的股東名單，“查東北三省供暖補貼的發放流程，尤其是中信解放路關聯公司的賬戶動向。”
窗外，雪花掩蓋了樓下散戶用粉筆寫的“還我血汗錢”，卻蓋不住交易室里鍵盤的敲擊聲。陳默不知道的是，此刻中信解放路的系統里，一條針對長春燃氣的融券指令正在生成，賣單金額精確計算為002大宗交易的兩倍——這是老陸為“默勢投資”量身定制的陷阱，就等他在供暖季的“規律”里再次上鉤。
他摸出抽屜里的牛皮紙信封，里面裝著周遠山在他中交地產爆倉後送的《盤口語言解密》，泛黃的封面上，老人用紅筆寫著︰“大宗交易是主力的左手，融券是右手，當兩只手同時動作，散戶看到的永遠是假象。”
凌晨五點，陳默在交易日志上寫下︰
1. 大宗折價的雙面性︰超15的折價可能是“帶血的誘餌”，需同步核查融券余額；
2. 拆單節奏的陷阱︰相同拆單模式意味著同一主力控盤，警惕“假突破真出貨”；
3. 關聯席位的追蹤︰中信解放路的歷史操作顯示，其大宗交易後必有融券對沖，這是資金鏈的關鍵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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