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南山科技園的清晨被暴雨砸得七零八落，量化交易室的防彈玻璃上流淌著扭曲的雨痕。26歲的陳默盯著面前三台顯示器，最左側屏幕上的模擬賬戶數字格外刺眼——800萬本金，正中央跳動的實時淨值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陳哥，這次壓力測試加載了2015年股災全數據，疊加美股熔斷時的波動率參數。"林小雅戴著降噪耳機，指尖在服務器鍵盤上敲出密碼，粵普口音里透著興奮，"空調我調成20度了，免得你熱到手抖。"她往陳默面前推了三瓶紅牛，瓶身上還貼著"2020原油寶事件紀念"的標簽。
周遠山踹開靠牆的配電箱，五條網線拖在地上像冬眠的蛇︰"龜兒子，當年老子在陸家嘴爆倉時，用的還是通達信免費版。"他轉身時，陳默又看見那截殘缺的左手小指——2015年股災第三個跌停夜，老周用水果刀自己剁的，刀疤在熒光燈下泛著青白。
九點半的開盤鐘聲像催命符，滬深300指數模擬盤跳空低開3，陳默持倉的寧德時代直接砸出8的跌停缺口。他的手指在鍵盤上僵住，听見林小雅的尖叫混著雨聲︰"觸發虛擬政策！限制公募基金單日淨賣出超過流通股1！"
"算凱利公式！"周遠山的川普帶著火藥味，手指戳向屏幕上的計算器，"勝率35，賠率12，最優倉位該砍到2.5！"陳默慌忙點擊減倉，卻看見訂單界面彈出紅色警告︰"啟用2016年熔斷廢單機制，延遲提交30秒"——林小雅昨晚偷偷植入的代碼，正在模擬當年的交易卡頓。
"操！"陳默的北京腔在封閉空間里回蕩，眼睜睜看著寧德時代的賣單排隊從10萬手漲到50萬手，模擬賬戶的浮虧數字像滾雪球般膨脹。
十年期國債期貨突然砸出2的陰線，陳默的股債平衡策略徹底失效。他抓起對講機想喊林小雅，卻听見老周的怒罵蓋過電流聲︰"調什麼2013年錢荒數據？當年隔夜拆借利率飆到30，現在才5！"周遠山的雪茄按在鍵盤上，煙灰落在"2018年貿易戰"的交割單復印件上，"加倉可轉債，代碼，快！"
陳默掃過屏幕右下角，某消費電子龍頭正沿著45度趨勢線陰跌，股價距離2018年低點只差7。他鬼使神差地記下代碼，冷不防後腦勺挨了老周一拖鞋︰"看什麼垃圾股？當年歐菲光踩雷前也是這熊樣！"
模擬賬戶淨值跌到20時，陳默感覺太陽穴在突突跳動。空調突然停轉，交易室溫度瞬間飆升到38度，汗珠順著下巴砸在鍵盤上。林小雅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高溫環境壓力測試，現在開始。"
"你倆是要逼死我？"陳默扯開襯衫領口，露出被汗水浸透的背心，余光瞥見周遠山正在筆記本上畫資金曲線——那陡峭的下滑弧度，和老周抽屜里2015年的爆倉記錄分毫不差。手機突然震動，虛擬新聞推送︰"美聯儲緊急加息100基點"，他盯著這條假消息，突然想起在宜春礦坑看見的鋰雲母標本，此刻正躺在抽屜里，稜角分明得像把刀。
灌下半瓶藿香正氣水，陳默的手指終于不再發抖。他調出動態再平衡模型，發現股債比例已經失衡到7921，遠超預設的6040。"拼了！"他咬咬牙，不顧系統提示的高額手續費，強行賣出15的股票，轉而買入國債逆回購。
"有點意思了。"周遠山翻出2022年橋水基金的報告，"達里奧那套全天候策略在a股水土不服，你倒學會用逆回購對沖了。"話沒說完，屏幕突然彈出紅色彈窗︰"取消qfii投資限額！"北向資金模擬盤瘋狂涌入，貴州茅台從9直線拉紅，帶動整個消費板塊反彈。
陳默盯著回升的淨值，突然想起在青海鹽湖看見的藏格礦業排污池，那些泛著白沫的尾水，此刻竟和k線圖上的金叉重疊在一起。
賬戶淨值回到15時，所有屏幕突然卡住。林小雅的聲音帶著惡作劇的笑意︰"試試2016年熔斷時的交易所數據延遲？"陳默看著訂單進度條停在99，贛鋒鋰業的股價卻從漲停砸到跌停，每一秒都像鈍刀割肉。
"這就是當年的真實場景！"周遠山調出監控錄像，2016年1月7日的熔斷畫面里，無數交易員在電腦前瘋狂捶桌，"中證金系統過載，跌停板根本撤不了單！"陳默抓起戰術板，用馬克筆狂寫凱利公式修正參數，筆尖劃破紙張的瞬間，系統突然恢復正常——他剛才在絕望中修正的倉位算法，竟奇跡般扛過了這波沖擊。
收盤鈴響，陳默癱在電競椅上，看著最終淨值14.7。周遠山甩來一沓打印紙︰"同期滬深300跌31，私募平均回撤45，你算及格了。"紙頁間掉出一張照片，是2015年爆倉後老周在天台拍的，背後是東方明珠塔的剪影，天空陰得能滴出水來。
林小雅突然拔掉移動硬盤︰"陳哥，我在虛擬政策里埋了個彩蛋。"她調出隱藏文件，消費電子板塊的資金異動數據在屏幕上流淌，某果鏈龍頭連續17天的縮量十字星格外顯眼，"隻果供應鏈監測到異常，你懂的。"
交易室的燈光次第熄滅，陳默摸著汗濕的桌面，觸到周遠山遺留的爆倉交割單，上面的"中國中車"字樣已經模糊。窗外的暴雨還在下，"立訊精密"的廣告牌在雨幕中明滅，雨水在玻璃上劃出的痕跡，竟和他白天畫的趨勢線驚人相似。
林小雅的電腦突然彈出加密郵件，發件人顯示"appe_suppychain_onitor"，附件標題是"某果鏈廠商產能異動預警"。陳默摸了摸褲兜里的鋰雲母標本，尖銳的稜角刺破布料，在大腿上留下淡淡的紅印——就像他在壓力測試中畫的那道關鍵支撐線，看似牢固，實則脆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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