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金證券營業部的男廁里，陳默蜷縮在第三個隔間，手機支架用膠帶纏在生銹的水管上。楚天科技）的分時圖在屏幕上跳躍，開盤後從5直線拉升，模擬賬戶浮盈突破20。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三天沒洗的頭發蹭過隔板，簌簌掉下雪屑般的頭屑。
“狗日的創業板！”隔壁隔間傳來客戶經理小王的咒罵，“昨天追高康泰醫學），今天直接低開15個點！”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楚天科技的買賣隊列里，十幾筆888手買單如潮水般涌來，封單量瞬間突破百萬。他顫抖著翻開f10，流通市值27億，動態市盈率15.6——典型的小市值莊股特征。
“兄弟，有衛生紙沒？”隔壁伸過來一只戴勞力士的手，袖口露出私募機構的刺繡ogo。陳默扯下半張財報打印紙遞過去，瞥見對方屏幕上同樣跳動著楚天科技的分時圖︰“這票要成妖啊，我表哥在私募操盤，說今天拉三板！”
他猛地踹開隔間門，生銹的合頁發出刺耳聲響。洗手池的鏡子里，映出他通紅的雙眼和下巴上粘著的老壇酸菜面蔥花。實盤賬戶里，昨晚用手機質押借的五萬元，正以19.88元的價格掛單——那是他全部的身家。
930，集合競價結束的蜂鳴器響起。楚天科技開盤秒拉漲停，分時線像根筆直的旗桿豎起。陳默的手指剛按確認鍵，eve2數據突然劇變︰買一檔的萬手封單如海市蜃樓般消失，二十筆999手賣單砸向盤口，股價如斷線風箏墜落。
“快跑！”周遠山的語音消息震得手機發燙，陳默剛點開賣出界面，持倉成本線已被擊穿。東北大媽的尖叫穿透隔間︰“完犢子了！58萬養老錢沒了！”廣東老板的紫砂壺摔在地上，濺起的茶水濕了陳默的破洞牛仔褲。
1005，楚天科技翻綠。陳默瘋狂切換模擬盤與實盤界面，發現模擬盤竟能無限回放分時圖，每個波動在上帝視角下都顯得規律而合理，而實盤的每筆成交都像在暗巷中摸黑狂奔。他摸出筆記本，顫抖著記錄︰
模擬盤操作時︰啃著漢堡，心跳72次分
實盤下單時︰手心出汗，心跳128次分
結論︰生理差異導致決策變形
手機彈出同花順推送︰《楚天科技龍虎榜︰機構專用席位淨賣出1.2億》。陳默踉蹌著撞開消防通道，天台的寒風灌進領口，樓下散戶的哭罵聲混著大盤跌破3000點的警報。他靠在雨水管上，看著跌停封單突破80萬手，突然想起周遠山在三亞說的話︰“模擬盤是電子游戲，實盤是真刀真槍的戰場。”
“小伙子，要傘不？”保潔張嬸舉著漏雨的太陽傘上來收紙箱，“看你在這待一天了，股票又跌啦？”陳默縮成一團，摸出最後一根紅塔山，打火機連按七次才點燃。火星明滅間，他看見實盤賬戶的浮虧數字——18，而模擬盤的+20盈利還在屏幕上閃爍，像極了一場殘酷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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