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都交給我。”我低頭看他,聲音放得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在霍格沃茲好好學習。”
他果然立刻抬頭,眉頭又擰了起來,嘴唇動了動,大概是想說他自己能處理,或是那些麻煩根本不該由我來扛。
我早料到他會這樣,在他吐出第一個字之前,抬起手,用食指輕輕抵住了他的唇。
溫熱柔軟的觸感傳來,他的話瞬間卡在喉嚨里,那雙總是帶著點倨傲的灰藍色眼楮里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染上些微的不甘,像只被按住了爪子還想掙扎的小獸。
“乖,听話。”我看著他的眼楮,指尖在他唇上輕輕蹭了蹭,語氣里帶著點哄勸的意味,“你已經撐得夠久了,現在換我來,後期有什麼大變化都給我淡定些。”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呼吸輕輕拂過我的指尖,帶著點溫熱的氣息。
最終,那點不甘還是慢慢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柔軟。
他沒有再試圖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重新把頭埋回我懷里,臉頰貼著我的胸口,像找到了可以完全信賴的依靠。
我收回手,順勢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感受著懷里人徹底放松下來的重量。
掛鐘的滴答聲依舊清晰,和他平穩的呼吸聲混在一起,像是在為這一刻的安寧伴奏。
夜色漸深時,我還是輕輕推開了他環在我腰間的手。
“該回去了,”我幫他理了理微亂的衣領,指尖掃過他頸側時,他幾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在我這兒待得太久,你的院長會關心起你的安危了。”
他抬頭看我,灰藍色的眼楮在昏暗中像蒙著薄霧的湖面,剛褪去的那點依賴還殘留在眼底,讓他看起來比平時軟了許多。
“其實院長什麼都知道的吧。”聲音里帶著點沒睡醒的含糊,更像是在小聲抗議。
“嗯?”我捏了捏他的下巴,語氣里帶著點不容置喙的溫和,“乖乖回去,今晚好好休息,我想看到意氣風發的小龍。”
他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認命似的站起身,整理長袍時指尖微微發顫——大概是剛放松下來,又要重新繃緊神經去面對院長的冷臉。
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回頭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只低聲說了句“快點好,艾爾斯。”,便推門消失在走廊盡頭。
病房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掛鐘單調的滴答聲。
我從鐵架床上下來,腳步踩在地板上幾乎沒有聲音。
走到窗邊時,正有一縷月光斜斜地落進來,在地面投下長而薄的光影,像誰遺落的銀色綢緞。
推開窗戶,帶著草木清氣的晚風立刻涌了進來,拂起我額前的碎發。
抬頭望去,霍格沃茨的夜空墨藍如絨,綴滿了細碎的星子,城堡的尖頂在月色下勾勒出沉默的輪廓,塔樓的窗口偶爾透出幾點昏黃的光,像沉睡巨獸的眼楮。
遠處禁林的方向傳來隱約的風聲,帶著點未知的危險氣息。
我想起德拉科離開時的眼神,想起他藏在倨傲底下的疲憊,還有西弗勒斯那雙總是擔憂著自己的黑眼楮。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臂上的繃帶,那里的疼痛似乎又清晰了些。
但比起這個,更讓人心頭沉甸甸的是窗外這片看似寧靜的夜空——誰也不知道,在那些陰影里,正有多少暗流在涌動。
我會處理好的,我對自己說,就像對德拉科承諾的那樣。
月光落在肩頭,帶著點微涼的寒意。
我站在窗前,看著這片承載了太多故事的夜空,直到遠處的鐘樓敲響了午夜的鐘聲。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月光在地板上轉了個角度,晚風里的涼意浸透了袖口,我才稍稍回神。
身後突然傳來極輕的布料摩擦聲,還沒等我轉身,一雙帶著薄繭的手已經從兩側環了上來,穩穩圈住我的腰。
後背緊跟著貼上一個溫熱的輪廓,額角被人用下巴輕輕擱住,帶著點微濕的夜風氣息。
“站這麼久,不冷麼?”哈利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怕驚擾了窗外的星子,呼吸掃過頸側時,帶著點熟悉的、屬于格蘭芬多塔樓的煙火氣。
我沒有回頭,只是抬手覆在他環著我腰的手上。
他的指節還泛著點冷意,大概是披著隱身斗篷穿過走廊時沾了夜露。“不是你讓我等你的嗎?無聊就在這里看看星空。”
“艾爾斯。”他往我背上靠得更緊了些,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執拗,“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都隱瞞著我?我是不是都不能知道?”
我忽然想起德拉科離開前那一眼里的留戀,想起西弗勒斯每次看我時,黑眸深處總藏著的佔有欲。
他們都是知道的,誰說他們不知道,明明都是明白人,都在裝,有些事不必點破,便默契地給了這方窗口一點空隙。
“斗篷借我披披?”我側過頭,能看見他垂在我肩頭的黑發,被月光染成了淺銀。
哈利立刻松了只手,將隱身斗篷的一角扯過來,裹住我們兩人的肩膀。粗糙的布料隔絕了夜風,身後的溫度卻愈發清晰,像揣了個小小的暖爐。
“手臂還疼?”他注意到我指尖仍在摩挲繃帶,聲音沉了沉。
“不疼,已經處理過了。”我望著遠處禁林邊緣偶爾閃過的磷火,“你該回去的,要是被發現——”
“發現了又怎樣。”他打斷我,環在腰間的手收得更緊,“比起那些,我更想在這里待著。”
月光穿過斗篷的縫隙落進來,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我忽然覺得,好像都沒怎麼樣去陪伴他們。
至少此刻,身後有他的溫度,遠處有德拉科和斯內普心照不宣的沉默,而這片墨藍夜空下,總有些東西比危險更堅固。
斗篷里的空氣漸漸變得溫熱,哈利沒再說話,只是把臉埋在我頸窩,像只找到棲息地的小獸。
遠處的鐘樓又敲了一聲,大概是凌晨了。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再待一會兒,就得回去了,明天你還要上課。”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卻沒松開手。
月光依舊斜斜地落在窗台上,像誰悄悄鋪開的銀色綢緞,溫柔地裹住了這片刻的安寧。
哈利最終還是沒能拗過困意,環著我腰的手臂漸漸松了力道,呼吸也變得綿長。
我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鐵架床上,他像只被驚動的小獸,在枕頭上蹭了蹭,無意識地往我身邊靠了靠,眉頭卻慢慢舒展開來。
月光落在他眼下的淡青上,才驚覺他這些日子也沒睡過幾個安穩覺。
掖好被角時,他忽然含糊地嘟囔了句什麼,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指尖頓了頓,終究還是輕輕按了按他的發頂,替他蓋好隱身斗篷的邊角。
後半夜的寂靜里,走廊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帶著西弗勒斯獨有的、刻意放輕卻依舊難掩沉穩的節奏。
門被推開一條縫,那雙總是覆著陰鷙的黑眼楮先探了進來,掃過病床時,瞳孔驟然縮緊。
他幾步走到床邊,看著哈利熟睡的側臉,下頜線繃得死緊,黑袍下擺幾乎要掃到地面。
我剛想開口說話,他卻抬手制止了我,指尖泛白地捏著魔杖,低聲念了句無聲咒。
淡銀色的光絲纏繞上哈利的身體,像托起一片羽毛似的,將他平穩地懸浮起來。
“格蘭芬多的蠢獅子,永遠學不會安分。”他的聲音里裹著冰碴,卻沒忘了用魔法替哈利擋住門框可能撞到的地方。
路過我身邊時,那雙黑眼楮剜了我一眼,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怒意,更多的卻是藏不住的無奈。
我看著他用魔法托著哈利,腳步輕得像一陣風,消失在走廊盡頭。
黑袍掃過門檻的瞬間,還能听見他壓低了聲音、幾乎要咬碎在齒間的一句︰“下次再縱容,就把你們倆一起丟進禁林喂狼人。”
門被輕輕帶上,病房里又只剩下掛鐘的滴答聲。我走到窗邊,看著西弗勒斯的身影在月光下拐過走廊拐角,黑袍在石板路上拖出細碎的聲響,卻在快到樓梯口時,極快地回頭瞥了一眼我的窗口。
那一眼里,哪有什麼真的怒意。
分明是藏著擔憂,混著點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縱容。
我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指尖劃過窗沿的月光。
原來再冷硬的外殼下,也藏著這樣柔軟的褶皺。
遠處的星子眨了眨眼,像是在笑這深夜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天剛蒙蒙亮,我便醒了。
窗外的星子尚未完全隱去,霍格沃茨的塔樓在晨霧里顯出朦朧的輪廓,掛鐘的指針沉穩地邁向清晨六點。
沒過多久,龐弗雷夫人便端著藥盤走了進來,她那雙總是帶著幾分嚴厲的眼楮在我手腕的繃帶上掃了掃,又用魔杖輕輕點了點我的額頭,確認無誤後,才松了口氣︰“恢復得不錯,可以離開了。記得按時換藥,別再折騰出什麼新傷來。”
我笑著應下,疊好病號服放在床頭,推門走出醫療翼。
清晨的走廊格外安靜,只有盔甲偶爾轉動關節的輕響,陽光正順著高窗的玻璃斜斜淌進來,在地板上織出金色的紋路。
心里盤算著先回休息室洗漱,再去批改昨晚被打斷的作業——那些小巫師們歪歪扭扭的字跡和時而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此刻竟成了最踏實的牽掛。
畢竟,比起深夜里那些暗流涌動的秘密,批改作業這種日常瑣事,反而讓人覺得安穩。
推開休息室的門時,卻愣了一下。
壁爐里的火還燃著,添了新的木柴,暖意融融地漫開來。
西弗勒斯正坐在靠窗的長桌後,黑袍的一角垂落在地毯上,側臉在晨光里顯得比平時柔和些,卻依舊抿著唇,神情專注。
他面前攤開著厚厚一摞羊皮紙,正是我放在辦公室的那堆作業。
魔杖懸在半空,時不時輕點紙面,留下幾行批注,墨跡迅速干涸,帶著他慣有的凌厲筆鋒。
听見開門聲,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開口,聲音里還帶著點未散的沙啞︰“醒了。”
“西弗,昨晚是在我這里休息嗎?一晚沒睡?”我走過去,才發現他手邊不僅有我的魔藥課作業,還有一疊黑魔法防御術課學生的論文,顯然是一晚上沒休息處理的。
“某些人昨晚忙著收留不速之客,倒是把正經事都拋到了腦後。”他終于抬眼,黑眸里沒什麼情緒,指尖卻輕輕敲了敲我那堆作業最上面的一張,“高年級的魔藥論文,錯誤多得能編成笑話集。”
話雖帶著刺,可我分明看見,他批注過的地方,不僅圈出了錯誤,還在空白處用極輕的字跡寫了提示,比我平時的批注還要細致些。
我忍不住笑了︰“感覺西弗每次都在給我兜底。”
他冷哼一聲,移開目光,重新看向羊皮紙,卻沒再趕我走。
壁爐里的火焰 啪作響,晨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我轉身去洗漱,水流聲里,听見身後傳來魔杖輕點紙面的聲音,沉穩而規律。
忽然覺得,這樣的清晨也不錯——有煙火氣,有瑣碎事,還有一個嘴上不饒人,卻默默替你分擔的身影。
等我擦著濕發走出來時,西弗勒斯已經將兩堆作業分好,其中一疊推到我面前︰“你的。上課前改完,別想找借口。”
“遵命,我的教授。”我在他對面坐下,拿起羽毛筆,鼻尖縈繞著墨水和壁爐柴火混合的氣息。
窗外的晨霧漸漸散去,陽光愈發明亮,走廊里開始傳來小巫師們的腳步聲和笑鬧聲。
新的一天開始了,那些需要面對的麻煩依舊存在,但此刻,看著眼前這疊作業,和對面那個看似冷硬、實則早已將柔軟藏進細節里的人,忽然覺得,再忙亂的日子,也總能找到安穩的支點。
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劃過最後一道批注,我輕輕吁了口氣,將最後一本小巫師的作業論文摞好。
對面的西弗勒斯幾乎同時放下了筆,動作間帶著慣有的利落,仿佛兩人早已默契到連收尾都踩著同一個節拍。
壁爐邊的小桌上已經擺好了簡單的早餐。
一籠小包子,兩碗肉片粥,還有兩杯熱氣騰騰的紅茶,顯然是家養小精靈剛送來的。
西弗勒斯先起身走過去,隨手拿起桌上的《預言家日報》,黑色的長袍在晨光里劃出一道沉靜的弧線。
我端起自己的茶杯,指尖觸到溫熱的陶瓷杯壁,暖意順著掌心漫上來。
茶水里浮著淡淡的奶泡,是我習慣的口味,想來是他特意吩咐過的。
“今天的頭條還是亂七八糟的魔法世界。”西弗勒斯的聲音從報紙後傳來,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譏諷,報紙被他捏得微微發皺,“魔法部那群蠢貨,還在為無關緊要的瑣事大做文章。”
我探頭看了一眼,“不必理會,”我啜了口茶,茶香混著奶香在舌尖散開,“讓他們折騰。”
他沒再接話,只是翻動報紙的動作重了些。
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握著報紙的手上,指節分明,指尖還沾著一點未干的墨漬——想來是剛才批改作業時蹭到的。
包子香味混著茶香在空氣里彌漫,走廊里的喧鬧聲越來越近,夾雜著學生們匆忙的腳步聲和偶爾的驚呼,那是新一天課程開始前的序曲。
我們各自沉默地吃著早餐,偶爾有杯碟輕踫的脆響,卻並不覺得尷尬。
這份安靜里藏著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就像他知道我習慣的茶溫,我懂得他翻報紙時那聲輕哼里的真正意味。
窗外的陽光已經爬滿了地板,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地毯上,像一幅尚未干透的畫。
等我放下茶杯時,西弗勒斯也恰好將報紙折起,丟在桌角。
“第一節是你有課?”他抬眼問,黑眸里映著晨光,顯得比平時亮些。
“是,三年級的魔藥課。”我點頭,拿起桌上的教案,“你呢?”
“五年級的黑魔法防御課。”他站起身,理了理黑袍的褶皺,“別遲到。”
簡單的叮囑里听不出什麼情緒,可我看著他轉身時,袍角掃過椅腿的弧度,忽然想起昨夜他回頭那一眼里的縱容。
原來安穩的日子,從來都不是憑空而來的,是有人在身邊,用各自的方式,默默撐起了這片可以安心喝茶、批改作業的晨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