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西弗勒斯被我拉住留在我這休息。
    我扯著他黑袍袖口往浴室走時,他還在低聲嘟囔“胡鬧”,腳步卻沒半分遲疑。
    我私人定制的超大浴缸里的熱水冒著白汽,混著自覺飛起的玻璃瓶撒進去的藍玫瑰香精油味,把窗外的寒意擋得嚴嚴實實。
    也不是第一次一起洗澡了,西弗勒斯解黑袍的動作總是利落,今天卻慢了半拍,指尖在紐扣上頓了頓,目光掃過我敞開的襯衫領口——那里還留著剛剛里德爾指尖不經意蹭過的淡淡紅痕。
    我假裝沒看見他驟然沉下去的臉色,伸手去解他的領帶,指腹故意蹭過他喉結。
    “手別亂動,我自己可以。”他捉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皮膚滲進來,帶著點燙。
    可他沒推開我,只是任由我把那條繡著銀線的黑色領帶抽下來,隨手扔在旁邊的矮凳上。
    熱水漫過小腿時,他悶哼了一聲,緊繃的肩線肉眼可見地松了些。
    我舀起水往他背上澆,指腹碾過他後背上的一些疤痕——都是一些他去完成里德爾的任務不小心受到的傷害。
    他忽然側過身,濕漉漉的黑發貼在額角,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安分洗。”
    “知道了,教授。”我笑著湊過去,在他唇角偷了個吻,嘗到點淡淡的苦咖味。
    他果然皺眉,卻伸手扣住我的後頸,把這個吻加深了些,水花濺在瓷磚上,滴答聲混著呼吸聲,倒比壁爐里的火焰更暖。
    換上干淨睡袍時,他站在床邊看我鋪被子,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
    我拍了拍床的另一側,他猶豫了半秒,還是掀開被子躺了進來。
    天鵝絨被面很軟,裹著兩個人的體溫,漸漸焐得發燙。
    我往他懷里鑽,鼻尖抵著他鎖骨,能聞到洗過澡後清清爽爽的藍玫瑰香,混著他骨子里那點淡淡的草藥香,讓人安心得發困。
    他起初還繃著背,後來大概是被我蹭得沒了脾氣,抬手把我按進懷里,下巴擱在我發頂。
    “亂動就把你扔下去。”他聲音悶悶的,帶著點睡意。
    我往他懷里縮得更緊,手搭在他腰上,能感覺到他腰線緊實的弧度。
    “不動了。”我迷迷糊糊地說,“西弗,晚安。”
    黑暗里,他沒應聲,只是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窗外的風卷著落雨打在玻璃上,屋里卻暖得像春天,連呼吸都變得綿長。
    我听著他漸漸平穩的心跳,眼皮越來越沉,最後在他指尖輕輕劃過我後頸的觸感里,徹底墜入夢鄉。
    醒來時被窩里是空的,只有殘留的溫度還陷在天鵝絨被里。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毯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我坐起身,睡袍領口松垮垮地滑到肩頭,才發現床頭櫃上放著個水晶杯,里面的水還冒著熱氣,旁邊壓著張字條——是他慣有的瘦硬字跡︰“起來就喝點水。”
    指尖踫了踫杯子,溫度剛好,看來是下了‘恆溫咒’。
    剛呷了一口,就听見房間外傳來動靜。
    等我梳洗穿戴整齊推開門時,他正背對著我坐在沙發上,黑袍的衣擺垂在地毯上,晨光勾著他的輪廓,連發梢都染了點暖金。
    “醒了?”他頭也沒回,指尖在一本厚重的黑魔法典籍上頓了頓,“餓了就吃點。”
    桌上擺放著一碗小米粥和幾個手掌大的包子。
    肯定是西弗勒斯讓廚房的家養小精靈給我準備的。
    我走過去從背後環住他的脖子,側臉貼在他的臉,能感覺到布料下緊實的肌肉。
    “西弗~”我蹭了蹭他的肩膀,“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他指尖的動作停了,過了幾秒才轉側頭看著我。
    眼底還有點沒褪盡的惺忪,卻被他很快掩了過去,只是伸手替我攏了攏敞開的魔法袍前襟︰“某些人是不是忘了上午我們都有課程要上。”
    我笑出聲,故意往他臉再貼貼︰“怕什麼?”
    他哼了一聲,卻沒推開我,只是抬手按了按我的後頸,指腹帶著點薄繭,蹭得人發癢。
    “沒規矩。”他低聲罵著,目光卻掃過我眼下的一點點的淡青,頓了頓,“昨晚沒睡好?”
    “嗯~被某人抱的緊緊的,差點喘不過氣。”我故意逗他,看他耳尖悄悄泛起點紅,趕緊補了句,“不過……挺舒服的。”
    他別開臉,伸手將手中的書本放在桌面上,他黑袍的領口微微敞開了點,露出鎖骨的線條。
    “油嘴滑舌。”他說著,拉起我環住他脖頸的一只手,順著沙發讓我坐下,“快點吃,時間不早了。”
    我端起碗粥笑,看他又拿起桌上的書籍繼續翻書,晨光落在他垂著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窗外的鳥鳴混著他翻書頁的沙沙聲,像浸在溫水里的棉絮,軟得讓人心里發漲。
    原以為鄧布利多那邊的事總算捋順了半分,胸口那點懸著的氣剛松下沒多久,轉頭就撞上了兩頭扎著刺的小獅子——哦不,是兩只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凍成冰雕的小蛇。
    西奧多在圖書館撞見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懷里抱著的書籍差點直接砸在我腳背上;德拉科更絕,今早撞見時正跟高爾他們說話,看見我過來,當場收了聲,下巴抬得能戳破天花板,轉身就往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走,那背影繃得像根上了弦的箭。
    我無奈的對著空蕩蕩的走廊摸了摸鼻子,琢磨著這倆小家伙怕是私下已經聊過了。
    明明前幾天還能一起親親熱熱,怎麼感覺自己好像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正在走神,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
    回頭就看見西奧多站在石雕旁,黑袍下擺掃過地面,手里攥著個牛皮紙包。
    他沒看我,卻把紙包往旁邊的石柱上一擱,聲音冷得像剛從禁林深處撈出來︰“你上次借給我看的一本書,現在還給你。”
    我剛要開口,他已經轉身要走,袍角帶起的風里都透著“不想與我對話”的寒氣。
    “西奧多。”我趕緊叫住他,往前走了兩步,距離他一段距離就站定,不再靠近“你們應該收到他的交代了吧,沒什麼事我就離開了。”
    他猛地轉頭,灰藍色的眼楮里泛著點我看不懂的情緒,像結了冰的湖面︰“你沒必要跟我解釋。”
    話雖這麼說,嘴角卻抿得死緊,“反正你總有你的理由,不是嗎?”
    話音剛落,樓梯口又冒出個金發腦袋。
    德拉科抱著手臂站在那兒,顯然是听見了我們的對話,冷哼一聲︰“某些人又在默默的付出了什麼?”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一個比一個嘴硬的少年,忽然有點想笑,但我忍住了,我也想逗一逗他們。
    我裝作有點傷心,默默轉過身背對著他們,帶著一絲絲憂傷的語氣︰“既然你們都不想听,那我就不說了,抱歉,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我剛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        的響動,像是有人急著邁步又硬生生剎住。
    故意放慢了腳步,果然听見德拉科的聲音帶著點沒底氣的慌︰“喂——你站住!”
    轉身時,正看見西奧多拽了把德拉科的袖子,灰藍色的眼楮里那層冰碴子化了大半,露出點無措的底色。
    德拉科被他拽得一個趔趄,金發亂了些,卻梗著脖子沖我嚷嚷︰“誰、誰讓你走了?我們又沒說不听……”
    “哦?”我挑了挑眉,故意把語氣放得平淡,“不是說我總有理由,又何必听?”
    西奧多的喉結動了動,往我這邊走了半步,手里還攥著那只沒來得及收起的書簽,指節泛白︰“剛才……是我語氣不好。”他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你說吧,我們听。”
    “去我辦公室說,”抬抬手壓了壓帽檐,目光掃過走廊盡頭隱約晃動的廊柱陰影,“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里德爾的名字像根細刺,不能暴露在霍格沃茨無處不在的目光里——誰知道畫像里的老頑固們會不會豎著耳朵,又或是哪個角落藏著窺探的眼楮。
    德拉科立刻會意,皺著眉往四周瞥了眼,西奧多則已經跟上我的腳步,灰藍色的眼楮里沒了剛才的別扭,只剩下警惕。
    辦公室的門在身後合上時,我翹起二郎腿優雅的坐下。
    壁爐里的火焰 啪作響,把三人的影子投在深色地毯上。
    我往天鵝絨扶手椅里一靠,示意他們坐對面的沙發,隨手扔過去兩個銀質酒杯︰“要威士忌還是南瓜汁?”
    “威士忌。”德拉科搶答,卻被西奧多瞪了一眼,悻悻改口,“……南瓜汁就行。”
    我低笑出聲,往杯子里倒了些琥珀色的液體,推到他們面前︰“你們主人那邊,有沒有告知你們的任務已經全權交給我處理了。”
    西奧多指尖摩挲著杯壁,率先開口︰“斯內普教授說,你最近總去見他。”他頓了頓,抬眼看向我,“他沒對你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我晃了晃杯子,酒液在杯壁上掛出弧線,正常的洗洗睡嗎?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對于不用做里德爾安排的任務,西奧多一下子松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只要好好在霍格沃茲學習就行了。”真是做這一切都是值的,起碼德拉科和西奧多他們都不用背負什麼,能正常完成學業就好。
    “艾爾斯,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還有付出了什麼?”西奧多不是一個愚蠢的人,他知道天上沒有可能突然掉下餡餅,我一定是做了什麼事情,里德爾才會放過他們。
    我放下酒杯,伸手揉了揉西奧多的頭發,他的發絲比看起來更軟些,像揉了團蓬松的灰霧。
    “沒付出什麼,”聲音放得很輕,像壁爐里飄出的暖煙,“我身上有他需要的,給他就是了。”
    只是卿卿我我而已,對于里德爾來說,這就是他想要的。
    不過我說的這麼簡單,他們可不是這樣想的。
    西奧多的眉頭還是沒松開,灰藍色的眼楮定定地望著我,像要從我臉上找出破綻。
    德拉科在旁邊哼了一聲,卻悄悄往我這邊挪了挪,袍角蹭過我的褲腿︰“需要的?他是不是為難你了?”
    德拉科想起上次在里德爾的別墅發生的事,緊張的看著我的表情,打算看出我的破綻。
    “沒事。”我笑了笑,沒多說,只是把桌上的南瓜汁往他們面前推了推,“涼了就不好喝了。”
    西奧多還要開口,卻被我用眼神按住。
    我指尖劃過他握著杯子的手背,那里還帶著點少年人的單薄︰“西奧,有些事知道得太清楚,反而會累。”
    我轉頭看向德拉科,他正咬著下唇,金發垂下來遮住半張臉,“你們只要安安穩穩畢業,去做想做的事——比如德拉科去接管馬爾福莊園,西奧多去研究你的古魔法,這就夠了。”
    “可……”德拉科抬起頭,眼里有點不服氣,又有點委屈,“我們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什麼都讓你一個人扛著。”
    “我知道你們不是小孩子。”我看著他們,心里像被溫水浸過,軟得發漲,“但現在,讓我護著你們一陣子,好不好?”
    壁爐里的火焰 啪響了一聲,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西奧多抿緊了唇,最終只是把水晶球往我這邊又推了推,低聲道︰“那你帶著這個,別摘下來。”
    德拉科沒說話,卻把那枚瓖鑽的蛇形書簽拿出來,塞進我內袋里,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腰側,帶著點發燙的溫度︰“……這個也帶上,防詛咒的。”
    我笑著點頭,沒再解釋那書簽不過是普通的銀器。
    他們看著我把東西收好,眼里的擔憂淡了些,卻還是沒完全散開。
    西奧多幾次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追問,只是默默地喝著南瓜汁,目光時不時往我臉上瞟。
    “好了,該上課了。”我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袍,“再不走,麥格教授要扣斯萊特林的分了。”
    德拉科立刻跳起來,拽著西奧多的袖子就往門口走,走到門邊卻又停下,回頭看我︰“晚上……我們去廚房偷點布丁,給你留一份?”
    西奧多也跟著點頭,眼里帶著點期待。
    我笑著揮手︰“好啊,我等著。”
    門關上的瞬間,辦公室里的暖意好像跟著走了大半。
    我重新坐回扶手椅里,指尖摩挲著內袋里冰涼的書簽,剛才那點溫柔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