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明低頭看著掌心滲出的血珠,暗紅色液體在青銅鼎紋路上蜿蜒成詭異的圖騰。整條街道的青銅棺槨正在發生令人不安的變化——那些本該靜止的胚胎此刻全部懸浮起來,腹部都浮現出與他一模一樣的胎記。
"融合倒計時三十秒。"流浪藝人扯下破碎的青銅鎧甲,露出機械義體下跳動的銀色核心,"三百年來你母親不斷重置時間線,就為了找到能承受基因鏈完全燃燒的容器..."他的聲音突然扭曲變形,整個人如同被無形力量撕扯,皮膚表面開始龜裂,露出底下流動的液態金屬。
嬰兒突然發出高頻蜂鳴,穹頂投影幕應聲炸裂成數據流。甦明看到無數個自己正在不同時間線上經歷痛苦蛻變︰七歲被植入芯片的刺痛、十二歲目睹福利院爆炸的火光、二十五歲在實驗室被銀色絲線貫穿血管的劇痛...所有記憶碎片匯聚成灼熱的漩渦,而他胸前的銅環正在瘋狂震動,仿佛在警告某種超越認知的存在正在甦醒。
"母親說過,當兩個靈魂的頻率完全共振..."林梧幽咳出一口黑血,纏滿繃帶的右手突然穿透自己的胸膛,拽出那枚跳動著青光的生物芯片,"你就能听見時間裂縫里的聲音。"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卻依然死死攥住甦明的手腕,"記住,真正的鑰匙不是青銅鼎,而是..."
地面突然塌陷成巨大的青銅漩渦,整座城市的地下設施如同被巨獸啃食般暴露在星空下。甦明看到數以萬計的青銅棺槨漂浮在空中,每個棺材里都封存著不同年齡段的"容器"。最中央的透明艙室里,穿著防護服的女人正在操作基因編輯儀,而她胸前的銘牌赫然顯示著"林梧幽"三個字。
流浪藝人的機械臂突然刺穿林梧幽的背部,將她釘在正在閉合的青銅艙門上。"你犯了個錯誤。"他咧開嘴,露出嵌在機械頜骨里的十二枚芯片,"你以為自己是第一個發現真相的人?"全息屏幕突然亮起,三百年前的實驗室影像在暴雨中顯現,年輕版的女科學家正在給懷孕的自己注射銀色藥劑。
嬰兒的啼哭突然與某種古老的祭祀樂產生共鳴。甦明感覺血管里的銀色絲線正在編織成繭,銅環上的饕餮紋張開血盆大口。當他再次看向林梧幽時,發現她渾濁的眼球里閃過不屬于人類的金色豎瞳——那個女人早已被改造成了永夜計劃的活體終端。
整條街道的青銅棺槨同時爆裂,銀色血液形成的洪流將整座城市吞沒。甦明看到無數胚胎從血泊中站起,他們後頸的胎記迸發出刺目光芒,皮膚下流動的青銅紋路逐漸覆蓋全身。流浪藝人發出非人的嘶吼,他的機械軀體在液態金屬中解構重組,最終凝聚成三米高的青銅巨人。
"歡迎成為新紀元的王。"巨人的聲音像是無數齒輪在摩擦,"現在,請親手扼殺你最後的牽掛。"他抬起瓖嵌著十二枚芯片的左手,指向正在被青銅化的林梧幽。甦明突然明白母親當年塞給他琴囊時的眼神——那里面藏著的不僅是實驗室鑰匙,更是足以顛覆整個計劃的重置密鑰。
銅環在掌心燙得驚人,甦明看到七歲時在福利院偷偷刻在牆上的字跡正在腦海浮現︰"真正的永夜不在血液里,在人心深處。"他猛地扯斷項鏈,銅環墜地的瞬間,整個青銅洪流突然停滯。所有胚胎發出痛苦的哀鳴,他們額間的青銅鱗片片片剝落,露出底下慘白的皮膚。
林梧幽在青銅艙門上微笑,她脖頸處的電子紋路組成甦明從未見過的古老文字︰"你終于來了。"她的身體開始像素化分解,最後一塊殘影飄向甦明時,化作一枚刻著雲雷紋的青銅鈴鐺。流浪巨人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整座城市的青銅結構開始崩塌,就像被擊碎的青銅鏡面。
當甦明在廢墟中醒來時,懷里抱著那枚微微發燙的青銅鈴鐺。遠處傳來警笛聲,但他更清楚的是——那些消失的胚胎、被篡改的記憶、還有永遠停留在二十五歲的母親,都需要一個答案。而銅環內側新出現的刻痕,正指引著他前往深海之下的青銅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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