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伸手將徐妙錦鬢邊歪斜的玉簪扶正,柔聲道︰“一會兒若有動靜,躲在我身後。”徐妙錦望著他眼底的篤定,輕輕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衣袖。
不多時,西側柴房果然燃起滾滾濃煙,火光沖天而起。
死士們見狀,紛紛扯下偽裝的袈裟,露出暗藏的武器,從各個角落沖向膳堂。然而,他們剛踏入膳堂,便被眼前的景象驚住——錦衣衛和東宮暗衛早已手持兵刃,嚴陣以待,將膳堂圍得水泄不通。
“動手!”郭鎮一聲令下,一場激烈的廝殺瞬間展開。箭矢如雨點般射向死士,慘叫聲此起彼伏。死士們雖奮力反抗,但面對訓練有素、早有準備的錦衣衛和暗衛,他們的抵抗顯得蒼白無力。
朱雄英護著徐妙錦退到膳堂角落,手中短銃時刻警惕著周圍。他目光如炬,很快鎖定了那個脖頸處有蜈蚣狀疤痕的灰袍僧人。只見灰袍僧人揮舞著倭刀,瘋狂地朝著朱雄英的方向沖來,嘴里還大喊著︰“朱雄英,拿命來!”
郭鎮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繡春刀與倭刀相撞,迸發出耀眼的火花。兩人刀來刀往,激戰數個回合。灰袍僧人漸漸體力不支,刀法也開始凌亂。郭鎮瞅準時機,一刀砍在他持刀的手腕上,武器“當啷”落地。
灰袍僧人還想反抗,卻被周圍的暗衛一擁而上,將他死死按住。
其他死士見首領被擒,頓時慌亂起來,有的試圖逃跑,有的仍負隅頑抗,但都被錦衣衛和暗衛一一解決。
片刻之後,膳堂內一片狼藉,死士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青磚。朱雄英走上前,看著被押在地上的灰袍僧人,冷冷道︰“說,誰是主使?”灰袍僧人卻怒目而視,閉口不言。
朱雄英揮了揮手。
此時,膳堂內外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混雜著未燃盡的硫磺味,令人作嘔。
滿地橫陳的死士尸體上,暗紅的血正順著青磚縫隙蜿蜒流淌,在素齋殘羹間匯聚成可怖的圖案。
郭鎮眉頭緊蹙,快步上前躬身道︰“殿下,此處污穢,恐驚了您和太孫妃。還請移步客堂暫歇,卑職定會將余孽清理干淨,確保萬無一失。”
朱雄英攬著徐妙錦的手微微收緊,目光掃過灰袍僧人被反綁的身影,沉聲道︰“務必嚴加拷問,本殿要知道幕後主使究竟是誰。”說罷,帶著徐妙錦在暗衛的簇擁下離開膳堂,腳步聲漸漸遠去。
與此同時,雞鳴寺後山的廢棄佛塔中,黑袍僧人正靜靜地坐在殘破的蒲團上。他緩緩轉動手中刻滿梵文的銅制短棍,木魚敲擊聲在空蕩的塔身內回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人心頭。月光透過殘破的塔頂灑在他臉上,半張臉隱在陰影中,看不出喜怒。
“主上,大事不妙!”一名僥幸逃脫的死士連滾帶爬地沖進塔內,身上血跡斑斑,“所有兄弟都折了,灰袍那廝也被生擒了!”
黑袍僧人木魚聲驟停,似乎看透了生死,道︰“此番本就是九死一生之局。”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黑袍,緩步走向塔外,“你走吧,有多遠走多遠。”
“主上,您呢?”死士驚道。
“我?”黑袍僧人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我早已料到今日下場。有些事,總要有人來扛。”說罷,他徑直走出佛塔,在塔前的空地上負手而立,靜靜等待著官兵的到來。
不多時,郭鎮率領東宮侍衛和錦衣衛搜查到後山。當他們看到黑袍僧人那一抹顯眼的身影時,紛紛抽出武器,呈包圍之勢緩緩靠近。
黑袍僧人轉過身,露出那張隱在陰影中的臉。
“原來是你!”郭鎮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
黑袍僧人轉過身,露出那張隱在陰影中的臉,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郭將軍,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沒想到,最後竟是你送我一程。”
郭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的震驚,沉聲道︰“束手就擒吧!”
此刻,黑袍僧人的眼中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帶著一絲解脫︰“郭將軍,勞煩你帶我去見太孫殿下了。”
押解途中,黑袍僧人望著天邊即,輕聲呢喃︰“白蓮之焰,永不熄滅……”這句話被山風裹挾著,消散了。
客堂內燭火搖曳。
跪在階下的黑袍僧人緩緩抬頭,兜帽滑落的瞬間,露出帶著幾分癲狂的面容,讓空氣瞬間凝固。
“姚廣孝!”朱雄英猛地起身,“孤之前見你是個人才,雖見你狼子野心,但是孤有好生之德,免了你的死罪,命你在此閉門思過,竟養出這般狼子野心?”
他腦海中閃過當日場景——姚廣孝跪伏在文華殿青磚上,白發隨著叩首微微顫動,口稱願在雞鳴寺懺悔己過,誰能想到這竟是蟄伏的開始。
姚廣孝發出一陣沙啞的長笑,笑聲里帶著近乎病態的亢奮︰“思過?殿下可知貧僧畢生所學為何?貧僧自少年讀盡權謀之書,便知這天下唯有以暴易暴方能重塑!太祖以殺戮定江山,如今輪到你們朱家子孫,也該嘗嘗被顛覆的滋味!”
“所以你勾結白蓮教,豢養死士,就為了弒殺本殿?”朱雄英緩步逼近,靴底踏過青磚的聲響如同催命鼓點,“你以為憑這群烏合之眾,能撼動大明根基?”
“根基?”姚廣孝突然劇烈咳嗽,卻仍死死盯著朱雄英,“殿下可知多少忠臣被冠以莫須有罪名?貧僧就恨透了這虛偽的皇帝,所以,貧僧學的是屠龍之術。為的就是今天。不過,可惜了……”
“所以你就是白蓮教的教主!”朱雄英眼神一凜,緩步逼近,“從煽動流民起義,到勾結倭國,再到今日的刺殺,都是你的手筆!半年前讓你在此思過,反倒給了你整合勢力的機會!”他冷笑一聲,“那些打著‘替天行道’旗號,這些不過是你的借口!你才是這天下的罪人,我就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