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丁總望著趙倩堅定的眼神，喉頭不禁一緊。他摩挲著手中的保溫杯，杯壁的熱度透過掌心卻暖不化心底的憂慮︰“倩總，有你這句話，我這心里頭算是落了塊石頭。可這事兒牽扯太廣，您真不用再慎重考慮幾天？”
趙倩將桌上的產品說明書重重一合，說道︰“丁總，我也不怕家丑外揚，我家就有現成的例子。我父親深陷在傳銷詐騙騙局中不能自拔。”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這十幾年自己為此而被牽連的日子，她恨極了那些騙子，“您這產品能攔住多少這樣的悲劇？至于阻力……” 她目光掃過會議室牆上的 “創新突破” 標語，“咱們得智取。明天培訓暫時不推這款產品，其余的產品按原計劃進行，給我幾天時間，一定想出個周全的推廣方案。”
丁總喉頭滾動，突然伸手推過一只牛皮紙袋︰“這是所有騷擾事件的記錄，還有匿名威脅信。您…… 心里有個數。”
趙倩接過紙袋，原來還有人和自己一樣，以自己微薄的力量與騙子集團抗爭，不由得心中一暖。
之後，趙倩給丁總一行安排了接風宴，再把丁總一行人送進酒店，發動車子時，車載時鐘顯示 2257。輪胎碾過積水的聲音在寂靜街道格外清晰，她望著後視鏡里掠過的路燈，想起幼兒園老師發來的消息 —— 倩倩在托管室抱著玩偶等了整整三小時，最後是哭著睡著的。
“琪琪，可憐的孩子啊，誰讓你攤上了這麼不靠譜的爸媽呢。” 她喃喃自語，方向盤上的手微微發顫。
趙倩知道今天事情多，會加班到很晚，就提前和倩倩幼兒園老師說，將倩倩留在了幼兒園寄宿一晚。一想到自己以後會經常這麼忙，她打定主意，不管侯美如怎麼囑咐不讓把孩子交到劉建洲手里，一旦劉建洲回燕都，她還是要讓琪琪去劉建洲那里的。畢竟劉建洲是琪琪的親生父親，能對孩子怎樣呢？
後視鏡里，自己眼下的青黑比昨夜更重了幾分。拐進小區時，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撞入眼簾 —— 林大偉的越野車歪斜地停在梧桐樹下，車頂還沾著幾片濕漉漉的枯葉。
車窗內，林大偉將座椅靠背放倒，頭歪向一側，制服領口松開兩顆紐扣，露出脖頸處淡青色的血管。趙倩敲了敲車窗，玻璃震顫聲驚得他猛然睜眼，右手條件反射般摸向腰間。看清來人後，他長舒一口氣，金屬車鎖彈開的聲音劃破夜色。
“蹲點都能睡著，林警官這警惕性退步了啊？” 趙倩挑眉，高跟鞋踩過水窪濺起細碎水花。
林大偉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鑽出車門，說道︰“機場布控了金豐毅的眼線，我怕消息走漏，也不敢和你多說什麼。” 他指了指腕表，表盤熒光在黑暗中幽綠如鬼火，“等了你四個小時，差點被保安當可疑人員。”
趙倩噗嗤一笑，調侃道︰“要不是我眼觀六路，敲你車門，林警官豈不是還要白等一場？”
林大偉雙手抹了一把臉說︰“不會的，我睡精神了，就可以一大早堵你了。你總得要下樓去上班吧？”
趙倩揚揚手里的鑰匙，說，“看來要說的事情還挺重要。上樓吧，給你沖杯咖啡，精神精神。”
趙倩家。
咖啡機嗡鳴著吐出白霧，林大偉從手機里調出幾個視頻，屏幕藍光映得他瞳孔發亮。“泰國行動比預想凶險十倍。” 他滑動屏幕，調出一段晃動的現場視頻，“我們在泰緬邊境截獲他們的，當時也是為了摸清他們的轉運路線，和交接細節，因此直到侯美如帶隊和對方人員交接的時候，我們才出手攔截。我們從侯美如的身上搜出十幾本護照和身份證。”
趙倩捧著馬克杯的手驟然收緊，滾燙的咖啡濺在虎口，她卻渾然不覺。視頻里，侯美如戴著手銬被押上警車，眼神陰鷙得像淬了毒的匕首。“她供出了緬北詐騙園區的聯絡暗號。” 林大偉聲音壓得極低，“那些淘金女孩一旦過境，等待她們的就是電信詐騙、色情交易，甚至人體器官買賣……”
窗外突然炸響一聲驚雷，夏季的雨來得就是突然。她想起侯美如被帶走前癲狂的笑，想起琪琪躲在自己身後發抖的模樣，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抬頭直視林大偉，露出不解的神情。
林大偉沉默片刻，將手機合上，說︰“我們同時查了侯美如最近的記錄，她已經幫金豐毅干了不是一次兩次這樣的事情了。以往，她只不過是送到機場出境口，或者把人送到雲南蛇頭手里。”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這一次，是她第一次出境。人在利益的誘惑下，底線越來越低，直到沒有下限！”
趙倩又問︰“你為什麼說侯美如是裝瘋賣傻？你怎麼知道機場有金豐毅的眼線？”趙倩一股腦地把疑問說出來。
林大偉又拿起手機，在屏幕上播放著一段監控錄像。畫面里，侯美如披頭散發地蜷縮在一個牆角，指甲在水泥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嘴里念念有詞。
“剛開始我們也以為她真的精神崩潰了。” 林大偉手指輕點屏幕，畫面定格在侯美如的臉部特寫，“直到這個瞬間 ——” 畫面中，侯美如突然抬頭，眼神銳利如鷹，在監控死角處對著空氣微微頷首，那一瞬間的神態與平日里囂張的她別無二致，隨後又立刻恢復成瘋癲模樣。
趙倩湊近屏幕，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就憑這個？”
林大偉調出另一段錄音，背景音里夾雜著東南亞特有的蟬鳴︰“我們的臥底在她的牢房里裝了微型竊听器。這是她和一個送飯看守的對話。”
錄音里，侯美如用中文說︰“告訴金總，我什麼都不會說，我打死都不說。” 緊接著是碗筷踫撞的聲音。
趙倩倒吸一口冷氣，靠回沙發︰“所以她從被抓那一刻就在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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