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侯美如被帶走前的話像毒蛇般盤踞在她腦海。“為什麼不讓劉建洲養琪琪？曹同之怎麼也成了瘋子？” 這些問題在顱骨內反復踫撞，而林大偉捂住侯美如嘴的那個瞬間，更像是一把刀切斷了所有線索。
手機在掌心震動，林大偉的短信亮起︰“侯美如一路上都在裝瘋賣傻，很可能想以精神問題逃避法律制裁。”
趙倩盯著屏幕，陷入沉思。這條消息來得太刻意，像是急于解釋什麼。她想起林大偉今天反常的舉動，想起他制服侯美如時過于熟練的動作 —— 再看這條短信時有了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趙倩決定同時驗證兩條線︰林大偉到底值不值得信任，王浩是否也是金豐毅的保護傘。可她一時陷入僵局，找不到合適的驗證辦法，焦慮如同藤蔓在心底瘋長。
機場到達廳的 ed 屏泛著冷光，趙倩第三次看表時，丁總的航班終于顯示 “已到達”。
“倩總！” 丁總拖著登機箱快步走來，眼角的皺紋比視頻會議里更深了，疲憊感幾乎要從他單薄的身形里溢出來。他身後跟著兩個技術員，其中年輕的那個正警惕地環顧四周，像只受驚的兔子，眼神中滿是不安。
趙倩迎上去握手，丁總的掌心濕冷得反常。趙倩微微詫異地皺眉，然後說道︰“酒店已經安排好了，不如先休息……”
“直接去公司吧。” 丁總打斷她，聲音壓得很低，還下意識地左右張望，“這次的產品……我心里沒底。” 他眼神里的恐懼毫不掩飾，讓趙倩心頭一緊。
趙倩雖覺得丁總舉止怪異，但還是尊重了他的想法，接上三人後駛離機場。
高架橋上，車輛疾馳而過的轟鳴聲中，趙倩開口問道︰“丁總，往常都是先寄樣品，這次您要親自帶隊來，產品介紹也沒有提前發過來……是有什麼顧慮嗎？”
坐在副駕駛上的丁總，摩挲著膝蓋上的金屬箱，箱面被他的指尖蹭得發亮。“我也不知道這產品是福是禍，所以，想先和你說一說。” 他頓了頓，怕趙倩擔心培訓冷場，又急忙補充，“哦，你放心。這個產品只是我們升級產品之一，即便你認為介紹它不合適，我們還有其它產品可以培訓的。”
趙倩敏銳地察覺到，丁總和三個月前判若兩人。那時叮鐺攝像頭市場銷量不景氣，但丁總依然意氣風發，對自家產品充滿信心。如今卻謹小慎微，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透露著不安。她忍不住追問︰“丁總，對自己的產品這麼沒信心，這可不是您的風格啊？”
“那不一樣！” 丁總的聲音突然拔高，把車內的人都嚇了一跳。他慌忙壓低聲音，眼神里滿是無奈，“給孩子、寵物用的產品，家長舍得花錢。但老人……” 他苦澀地笑了笑，笑容里也滿是無奈，“你知道現在養老院最熱銷的服務是什麼？是幫子女拍‘孝心視頻’，證明他們經常來看父母。”
趙倩理解，丁總說的是中國家庭關系中的一個普遍現象，子女為父母消費的意願遠低于老人自身消費。
公司會議室里，程琳已經等在門口。按照丁總要求，趙倩只留下程琳，準備在小範圍里先做 “x 眼 7 代” 的產品介紹。當 ppt 翻到 “敏感詞觸發報警系統” 時，趙倩終于明白了丁總的憂慮。
“我們研發這款攝像頭，是因為太多悲劇發生了。” 丁總聲音沙啞，眼眶微微泛紅，“我有個老朋友，他母親接到冒充公檢法的詐騙電話，把一輩子的積蓄都轉了出去。等發現被騙時，老人心髒病發作，沒搶救過來……” 他停頓了一下，努力平復情緒，“市面上的安防產品，沒有真正關注老人防詐騙需求的。所以我們團隊日夜攻堅，研發出了這款產品。當監測到‘轉賬’‘密碼’‘旁邊沒人’等 58 個關鍵詞時，攝像頭會立即向綁定手機發送警報。”
丁總播放演示視頻，畫面里白發老人剛接到詐騙電話，女兒的手機就亮起刺目的紅光。趙倩猛地拍桌︰“這怎麼會沒市場？孝順的子女會買，不孝順的怕父母財產被騙光的更會買！” 她抑制不住激動，提高音量，“有些子女就等著繼承房產呢，哪能便宜了騙子？”
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丁總張著嘴，滿臉驚訝；年輕技術員手中的筆停在半空，眼楮瞪得大大的。過了好一會兒，眾人異口同聲︰“對啊，我們怎麼沒想到？”
繼而，丁總嘆了口氣，神情又變得凝重︰“雖說有市場了，可是做這款產品，也是有人身風險的。”他指了指那個年輕的技術員說，“他就是被人打了一黑棍。”
年輕人羞澀地摸了一下後脖頸，笑了起來。趙倩注意到他後頸有塊淤青，形狀不規則，像是被什麼鈍器擊打過。趙倩此時才理解第一眼看到這個小伙子時，他為什麼會那樣的小心翼翼。
程琳忍不住問︰“怎麼會這樣？”
丁總才解釋道︰“我們原本打算通過政府部門向轄區住戶推廣，尤其是老年人聚居的社區。可政府部門擔心會引起居民誤會，懷疑有利益勾兌，拒絕了我們的方案。這我們能理解，畢竟程序要合規。但沒想到，從那以後，公司就不斷被騷擾。有社會閑散人員上門威脅，干擾我們正常工作……” 他握緊拳頭，眼中燃燒著憤怒與不甘，“我們知道，肯定是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但誰家沒老人？誰能眼睜睜看著老人陷入詐騙陷阱？所以，我們才想和你當面溝通。倩總，如果你敢做，我們一起；如果你擔心人身安全，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趙倩被丁總的話深深觸動，那些困擾她的疑慮暫時被拋在腦後。看著丁總堅定的眼神，想著市面上無數老人正面臨的詐騙風險，她心中涌起一股使命感。“我做，就憑著丁總這份社會責任感，我一定做這個產品！”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同時，她也有了試探林大偉和王浩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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