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雁兒突然停住腳步，前方岔路口擺著個梳妝鏡匣，正是她當年在四皇子府用過的，周鐵要伸手去掀，被她一鞭子抽開︰"別踫！"鏡匣自動彈開的瞬間，飛出上百只血翅蜈蚣。
"閉眼！"林秋棠灑出把磷粉，幽藍火光中浮現出熒光路線，四人狂奔半刻鐘，撞開盡頭石門時，竟到了京中最火的戲園子後台。
胡凱旋突然拽過戲服往身上套︰"外頭全是要砍人的龜孫子？"話音未落，阿依汗的金線已經切進門框，紅雁兒反手灑出蠱蟲︰"從暗道走！去黑袍人開的棺材鋪！"
五人擠在棺材里被抬出城時，周鐵突然嘀咕︰"這味兒不對啊..."紅雁兒︰"今早剛給王侍郎家的姨奶奶入殮..."胡凱旋一腳踹開棺材蓋，正撞見黑袍人舉著火把站在義莊院里。
"來得正好。"黑袍人踢開腳邊昏迷的駝隊伙計，露出他們後頸的狼頭刺青，"四皇子搭又上了北狄右賢王，三日後六皇子在西市刑場斬的"倭寇"，實則是狄族使臣。"
胡凱旋突然用峨眉刺挑起具尸體衣襟︰"這不是倭刀，是狄族的彎月刃"，他繼續扯開尸體褲管，"腳踝有馬鐙繭，海邊來的倭寇可騎不了三年馬。"
又摸著棺材板上的抓痕︰"四皇子想借斬狄族使臣激怒北狄，不僅嫁禍給六皇子，還能等邊境再次開戰，他能趁機..."他突然頓住，和黑袍人同時開口︰“這阿依汗來襲擊我們是為了調虎離山！"
次日五更天，西市刑場，紅雁兒扮成賣炊餅的農婦，盯著監斬台上的四皇子心腹，周鐵在對面酒樓包間架起弩機，林秋棠混在哭喪隊伍里，袖中藏著軟筋散。
午時三刻，劊子手剛要落刀，阿依汗的熱瓦普聲突然響起，人群開始扭曲著跳起胡旋舞，連監斬官都跟著轉圈，胡凱旋便要趁機劈開囚車，可刀鋒在劈開囚車時便覺不對，那個"狄族使臣"腕間沒有北狄貴族必戴的狼牙鐲，虎口處反而有常年握刀的厚繭。他借著翻滾的姿勢抓起一把泥土，在菜攤陰影里抹花了臉。
"菜攤東側第三個籮筐。"紅雁兒突然壓低聲音，她朱紅披帛上殘缺的地圖正指向刑場東南角。胡凱旋會意，抄起半筐爛菜葉佯裝驚慌逃竄的百姓，卻在經過時猛地掀翻籮筐。竹篾裂開的瞬間，半截染血的狼尾從麻布里露出來——這是北狄使團首領的信物。
四皇子馬鞭在空中甩出脆響，二十名黑甲侍衛從巷口涌出。胡凱旋突然扯著嗓子用狄語大喊︰"草原的雄鷹被折了翅膀！"這是北狄斥候遇險時的暗語，果然看見兩個喬裝成貨郎的狄人渾身一震。
"攔住他們！"四皇子終于變了臉色，林秋棠的白綾纏住最近的黑甲侍衛脖頸，紅雁兒的火蝶撲向馬匹眼楮，胡凱旋趁機撲到囚車殘骸前，短刀撬開車底夾層，浸著血漬的羊皮書赫然在目。
"北狄新任大君親筆。"胡凱旋高舉國書，指腹抹過印鑒處未干的血跡，"四殿下好手段，將待會六皇子要斬首的倭寇換作真使臣，再把這要命的國書藏進囚車，手起刀落之後，這六皇子殺使臣的罪名就坐實了，勢必激怒北狄，再起戰禍！"
酒樓方向突然傳來破空聲，周鐵射出的弩箭精準釘入四皇子馬前青磚，箭羽上綁著的，正是本該在六皇子府當差的死士腰牌，圍觀人群里響起騷動，幾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突然高喊︰"要構陷手足兄弟，天家顏面何在！"
四皇子攥著韁繩的手背青筋暴起，忽然冷笑︰"好個胡凱旋，你的本事倒是不少，可......"
他話音未落，東南角傳來駿馬嘶鳴。周鐵單臂挾著個渾身是傷的北狄大漢策馬沖入刑場，那人左耳缺失的傷口還在滲血，卻用生硬的官話吼道︰"三日前夜襲驛館，我的十二個隨從都......"
"放箭！"四皇子終于撕破從容假面，但黑甲侍衛的弓弦還未拉滿，六皇子的玄色王旗已出現在長街盡頭，胡凱旋抹了把臉上的血污，把真使臣推給趕來的北狄人，紅雁兒的披帛卷走最後兩壇鴆酒時，他看見四皇子玉冠下的冷汗正順著下頜滴進蟒袍金線里。
胡凱旋的刀刃還沾著囚車木屑，指尖捏著的羊皮國書在風里嘩啦作響，六皇子的玄甲衛如黑雲壓城，馬蹄聲震得刑場青磚都在顫動，四皇子突然笑出聲，指甲輕輕刮過鎏金鳥籠︰"我的好六弟，帶著父皇的虎符來救這些逆賊？"
"逆賊在兄長馬前。"銀甲白纓的六皇子抬手示意，三名鴻臚寺官員捧著鎏金文牒從隊列中走出，"三日前北狄使團遇襲的奏報，兵部收到的可是兄長親筆批的"流寇作亂"。"
菜攤下的紅雁兒突然嗅到異香，朱紅披帛猛地卷住真使臣的腳踝往後一扯，一支袖箭擦著那人耳畔釘入土中，箭尾綴著的孔雀翎在日光下泛著幽藍，是南詔死士的標記。胡凱旋反手甩出短刀，酒樓二層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原來四哥連南詔的孔雀衛都收入帳下了。"六皇子翻身下馬，戰靴踩住那支淬毒袖箭，"去年春獵，南詔進貢的孔雀莫名死了三只，羽毛倒是很適合做箭翎。"
四皇子腕間玉鐲突然砸向鳥籠，兩只紅眼烏鴉厲叫著沖上雲霄，胡凱旋瞳孔驟縮，當年在北境戰場見過這種把戲，振臂高呼︰"射烏鴉！它們要往狄族大營報信！"
周鐵的弩機比聲音更快，鐵箭穿透鴉腹時爆出團磷粉，卻在半空被林秋棠甩出的白綾裹了個嚴實，紅雁兒捻開浸過藥酒的瑪瑙珠，彈指擊碎四皇子玉冠上的東珠︰"殿下這招"飛鴿傳書"，比幽州節度使養的信鴿差遠了。"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二十余個挑夫摘下斗笠，露出狄族特有的編發，真使臣捂著傷口用狄語嘶吼了幾句，那些狄人齊刷刷扯開衣襟，這是北狄王帳最精銳的狼衛。
"可汗說過，找到或是見到胸帶箭傷的人要活捉。"為首的狼衛頭領舔了舔彎刀，疤痕貫穿的左眼盯著四皇子身邊貼身的一個護衛，看著那在滲血的右臂，"四殿下，你身邊的這人應該是三日前親手射殺我們副使之人吧，那箭簇可是沾上了幽蘭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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