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沉默,洛遠山開口打破廳內的平靜︰“道兄,能否勞煩看看我身後這兩位弟子,將來成就如何?” 說著,他抬手輕揮,示意洛凝和吳小凡上前。二人步伐穩健,神情自若,站定後向凌濟子恭敬行禮。
凌濟子目光如炬,在二人身上緩緩掃過,眉頭卻漸漸皺起。他察覺洛遠山此次帶來三人,卻獨獨只讓兩人上前,其中必有玄機。
就在他疑惑之際,司馬無雙忽然快步上前,俯身湊近他耳邊,低聲念叨了幾句。
凌濟子听罷,眼中疑惑盡散,恍然大悟般輕輕點頭。
他轉頭看向穆楓,目光瞬間變得溫和,唇角泛起一抹贊許的笑意。那眼神,竟像是長輩看待自家晚輩般,充滿了親切與期許。
廳內眾人見狀,皆心生疑竇,交頭接耳起來。唯有穆楓神色坦然,垂手而立,如青松般挺拔。
心中知曉,司馬無雙定是向凌濟子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與機緣,這才有了凌濟子目光的轉變。
而這一切,或許正如同凌濟子的卦象所示,看似平淡無奇的收徒大典,實則暗藏玄機,每個人的命運,都在這錯綜復雜的局勢中,悄然交織,緩緩展開。
凌濟子指尖輕彈,三枚銅錢如被無形絲線牽引,在吳小凡頭頂盤旋出 “乾為天” 卦象。
卦盤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二十八星宿虛影從天而降,在少年周身勾勒出山河社稷圖。老人瞳孔驟縮,只見乾卦九四爻辭 “或躍在淵,無咎” 竟泛著鎏金光芒,與洛遠山袖中玄機圖殘頁共鳴震顫。
“此子骨相清奇,掌紋自帶‘紫微斗數’之格。” 凌濟子聲音發顫,“他日必能開宗立派,于青冥之上斬妖除魔 ——”
話音未落,銅錢突然轉向,在洛凝身前擺出 “兌為澤” 變 “雷澤歸妹”。
少女腰間佩劍嗡鳴出鞘,劍身上倒映出她日後仗劍天涯的虛影,卻在畫面邊緣染上一抹血色。
“洛姑娘身具‘太陰化忌’之相,雖能成絕世女俠,卻難逃‘血刃劫’。”
凌濟子蒼老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惋惜,手指輕輕拂過卦象中那支破碎的劍穗,仿佛在觸摸一段已然注定的悲劇,“若無水星護體,三十歲前必遭天魔算計,香消玉殞于九幽之地。”
話音落下,廳內眾人皆是一震。洛凝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修長的手指緊緊攥住劍柄,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出青白之色,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心向往的江湖俠義之路,竟會暗藏如此可怕的劫數。
吳小凡更是神色大變,下意識地跨前一步,擋在洛凝身前,眼中滿是焦急︰“前輩,可有解救之法?” 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掌心早已滲出冷汗。
凌濟子嘆了口氣,目光再次落在卦象上,搖頭道︰“若得紫微星救援,必能渡過此劫。可惜現如今帝星暗淡,未能著力……”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也有一絲隱晦的希望。
洛遠山負手而立,靜靜地听著這一切,面上依舊波瀾不驚,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有他自己清楚,為何獨獨不讓穆楓上前佔卜 ——“乾坤玄天宗” 有祖訓,門人不卜同門之事。這不僅是對命運的敬畏,更是對同門的一種保護。
就在此時,廳外忽然狂風驟起,呼嘯的風聲如同野獸的低吼,震得廳內燭火搖曳不定。
那股狂風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徑直朝著卦盤席卷而去,瞬間將盤上的 “雷澤歸妹” 卦象吹得粉碎。眾人正驚訝間,卻見那些破碎的卦象碎片,竟在穆楓腳下重新拼合,形成了一個全新的 “火天大有” 卦象。
凌濟子見狀,眼中精光一閃︰“妙哉!此乃‘否極泰來’之兆!” 他轉頭看向洛遠山,語氣中帶著幾分贊許,“洛道兄,看來天意如此無需我再多言了。”
洛遠山微微頷首,目光落在穆楓身上,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他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身上肩負著宗門的未來。
而此刻這個全新的卦象,不僅預示著這場與血神教的博弈終將迎來轉機,更像是上天對他們的一種暗示 —— 只要心懷正義,堅守本心,終能撥雲見日,迎來光明。
廳外的狂風漸漸平息,陽光透過窗欞,灑在穆楓腳下的卦象上,泛著金色的光芒,仿佛給這個充滿危機的世界,帶來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佔卜室內,檀香裊裊,氤氳的煙霧在古樸的卦盤上方盤旋不散。洛凝垂眸盯著那幾枚泛著幽光的卦象,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繡著金線雲紋的袖口被攥出褶皺。
方才的佔卜結果像根刺扎在她心口,可驕傲如她,又怎肯在死對頭穆楓面前示弱。
“小丫頭,氣鼓鼓的樣子倒是像只炸毛的貓。” 穆楓倚著雕花紅木椅似笑非笑的目光刺得洛凝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猛地抬頭,杏眼圓睜,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貝齒幾乎要把下唇咬出血痕,半晌才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算你運氣好。”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吳小凡靈巧地從兩人中間擠了過來。他賠著笑臉,眼底卻藏著精明算計,抱拳作揖道︰“穆師叔實力高深,今後還望您多多照應才好。”
說著,不著痕跡地踫了踫洛凝的衣角,示意她收斂脾氣。
議事廳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眾人臉上明滅不定。
凌濟子半闔著眼,捻著花白的胡須,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洛凝緊繃的側臉與穆楓從容的神態。
他喉間滾動了一下,最終只是將手中的青瓷茶盞輕輕擱在案幾上,卻始終未發一言,任由這詭異的氣氛在廳內蔓延。
卓立夫婦並肩而立,夫人白玉柔攥著繡帕的指尖微微發白,目光在穆楓年輕的面龐上反復打量,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她偷瞄了眼身旁同樣面色凝重的丈夫,想起自家與穆楓年紀相仿的兒子,心中暗暗盤算︰這看似年輕的後生,竟被洛遠山的弟子尊稱為師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