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拳已然按捺不住，咆哮道︰“磨磨蹭蹭，蒙古人追來，大家都得死！”
城下百姓听聞，更是恐慌，哭聲震天。一名懷抱嬰兒的婦人跪地磕頭︰“將軍開恩，救救我們吧！”
龍武策馬上前，沉聲道︰“你既不敢作主，我便替你作主。開城門！若有責罰，我龍武一人承擔！”
那守將被龍武氣勢所懾，又見郭靖等人神色不善，知道今日若不開城，恐有大禍。他咬牙道︰“好！我開城！”隨即轉頭對親兵道，“傳令，開城門，放百姓入城，但要仔細檢查！”
城門緩緩打開，百姓歡呼著涌入。守將同時命人飛報安撫使呂文德，匯報此事。
龍武立于城門，與郭靖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各自帶人維持秩序，避免踩踏。一邊是城池堅守，一邊是百姓性命，這抉擇本不該如此艱難。
“進城後各自找地安置，切勿聚眾喧嘩！”龍武高聲指揮，百姓們紛紛應和，秩序比想象中好得多。
李莫愁站在一旁，看著龍武忙碌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
城門堪堪關閉，最後幾個百姓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驚魂未定，癱坐在地，大口喘息。
城頭上的守軍剛松下一口氣，準備加固城防，忽听得遠處蹄聲隱隱，由遠及近，越來越密。
“怎麼回事？”守將臉色一變，急忙奔向垛口。
龍武與郭靖也同時勒馬，望向北方。
只見地平線上塵頭大起，黃沙滾滾，遮天蔽日，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蒙古人！是蒙古人的大軍！”有眼尖的士兵失聲叫道。
城牆上頓時一片緊張，弓箭手紛紛就位，張弓搭箭，瞄準城外。
百姓們剛剛落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不少人發出驚恐的低呼，城門口剛剛恢復的秩序又有了混亂的跡象。
“肅靜！”龍武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城頭，“慌亂無用，各司其職！”
他的鎮定感染了周圍的士兵，緊張的氣氛稍稍緩解。
郭靖皺緊眉頭，望著越來越近的煙塵，心中沉重。
轉瞬之間，大隊人馬已沖到城下。
然而，沖在最前面的，卻並非想象中的鐵甲騎兵，而是一大群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手中胡亂抓著些木棍、農具，甚至還有空著手的，被驅趕著向前，臉上寫滿了恐懼與絕望。
他們身後，才是黑壓壓的蒙古騎兵，刀槍林立，陣列森嚴。
“城上的官爺！不要放箭！我們都是大宋的百姓啊！”被驅趕的百姓中，有人淒厲地哭喊起來，聲音嘶啞。
“別放箭！我們不想死啊！”
“救命啊！”
哭喊聲、哀求聲混成一片，在城下回蕩，听得城上眾人無不心頭發緊。
王鐵拳看得目眥欲裂，猛地一砸城垛︰“他奶奶的！這些蒙古韃子，就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拿咱們自己的百姓當擋箭牌！”
守將臉色慘白，握著刀柄的手微微顫抖，看看城下哭喊的百姓，又看看身後嚴陣以待的弓箭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望向龍武，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來。
郭靖雙拳緊握，胸口起伏，恨聲道︰“卑鄙！無恥之尤！”
李莫愁站在一旁，看著城下的慘狀，眉頭微蹙，目光掃過那些百姓，又望向後面影影綽綽的蒙古騎兵，眼神冰冷。
“將軍，”一名副將低聲請示，“放箭嗎？若不放箭，蒙古人沖近了……”
守將額頭冷汗直冒，看向龍武︰“龍……龍盟主，這……”
龍武面沉似水，目光銳利地掃過城下。
他看到百姓隊伍後面，蒙古騎兵已經開始調整陣型，顯然是在準備強攻。
他沉聲道︰“傳令下去，弓箭手暫緩放箭，對準百姓身後的蒙古兵！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發射！”
他的命令清晰果斷，守將如蒙大赦，連忙揮手︰“听盟主號令！弓箭瞄準韃子！別傷了百姓！”
城牆上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宋兵們緊盯著下方，手指扣在弓弦上，手心全是汗。
城下是同胞的哭喊，身後是堅守的城池，這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簡直是把刀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
蒙古兵見城上猶豫，開始更加用力地驅趕百姓向前。
幾名騎馬的蒙古軍官在後面來回馳騁，揮舞著鞭子，用听不懂的語言呵斥著，將那些跑得慢的、或者試圖掉頭的人抽打得皮開肉綻。
百姓們哭喊著，推搡著，如同潮水般被迫涌向城牆根下。
“狗韃子！有種出來單挑！拿老百姓當盾牌算什麼本事！” 王鐵拳又是一聲怒吼，雙目赤紅。
“小聲點！”旁邊的士兵低聲勸阻，“別惹惱了他們！”
郭靖看著那些在鞭打下踉蹌前行的老人和孩子，心如刀絞，轉向龍武︰“龍大哥，不能再等了！再靠近些，就算我們箭術再好，也難保不誤傷！”
龍武的視線銳利如刀，掃過下方攢動的人群，最終落在後面那些蒙古騎兵的臉上。
他們的表情冷漠，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殘忍。“他們在逼我們出手，消耗箭矢，打擊士氣。”龍武聲音低沉，“也在試探我們的決心。”
守將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搓著手道︰“盟主，這……這可如何是好？”
話音未落，蒙古軍陣後方，“嗖嗖”幾聲，幾支冷箭突然射出，越過百姓頭頂，狠狠釘在城垛上，箭羽兀自顫動。
“他娘的！他們先動手了！”有士兵叫喊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箭矢讓城下百姓更加驚恐，人群如同炸開的鍋，有人尖叫著試圖往後躲，卻被蒙古兵的長矛無情地頂了回來，混亂中甚至發生了踩踏。
龍武眼中寒芒一閃即逝。
“看來，呂文德的謹慎，並非毫無道理。”
他忽然說了一句。
郭靖微怔︰“龍大哥，這話……”
龍武沒解釋，直接對守將下令︰“傳令！所有弓箭手听令！目標，百姓身後，手持兵刃、指揮沖擊的蒙古軍官！還有他們後方的弓箭手！其他人，不得妄動！听我號令！”他猛地一揮手，“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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