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向司馬徽先生深施一禮,準備告辭離去時,這位清 睿智的老者,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中似乎包含了許多未盡之言。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關于臥龍鳳雛的事情,只是微微頷首,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鄭重地說道︰“陸將軍他最終還是用了這個稱呼,或許是認可,或許是提醒我的身份),少年英才,志存高遠,實屬難得。然亂世行路,如履薄冰,當知人善任,廣納賢言,方能行穩致遠。荊襄之地,藏龍臥虎,將軍既有心,或有機緣。好自為之。”
“多謝先生金玉良言,晚輩謹記在心。” 我再次恭敬地回答,心中明白,他這番話,既是勉勵,也是一種隱晦的期許和告誡。他點醒了我“臥龍”的存在,但最終能否得其相助,看的還是我們自身的作為。
辭別了司馬徽,我在童子的引領下走出草廬。石秀和幾名護衛早已在遠處等候,見我出來,立刻迎了上來,眼神中帶著詢問和關切。我只是對他們微微點頭,示意一切順利,臉上盡量保持著平靜。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內心是何等的波濤洶涌,心潮澎湃!
踏上返回新野的山路,崎嶇難行,林深葉茂。周圍的景物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我的整個心神,完全沉浸在剛才那石破天驚的發現之中。
臥龍!諸葛亮!孔明!
那個在徐州留下驚鴻一瞥的“單福”,真的竟然就是他!
這個確認,仿佛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我心中一直以來朦朧不清的某個角落。它不僅僅是解開了一個關于“單福”身份的謎團,更重要的是,它為一個巨大的、關乎未來的可能性,找到了一個無比清晰、無比堅實的支點!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呼吸也有些急促。與攻城略地、斬將奪旗的興奮不同,這種發現頂級人才,尤其是發現一個可能與自己有著某種深層契合的“同類”盡管只是在思維方式和對格物致知的潛在興趣上)所帶來的激動,是一種更加深刻、更加震顫靈魂的體驗。
這比得到十萬精兵,更讓我感到振奮!
我的思緒,瞬間飛回了徐州,飛回了那間簡陋卻承載著我最初希望的崇文館。
我想起了“單福”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時的情景。他衣著樸素,卻難掩那份卓爾不群的氣質;他言語不多,卻字字珠璣,見解獨到;他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世事人心。當時我就斷定,此人絕非凡俗,日後必成大器。
我還想起了他看到我那些“簡陋”的教學工具——石膏幾何模型、標示著刻度的木尺、甚至是那歪歪扭扭畫在沙盤上的簡易地圖時,眼中閃過的那種異樣的光彩,那種混合著好奇、驚訝、甚至是一絲…理解的光芒。
最重要的,是那張未完成的“木牛流馬”圖紙!當時我只覺得那設計精巧絕倫,遠超時代認知,卻也因其復雜和未能完成而感到惋惜。現在想來,那哪里是什麼簡單的運輸工具圖紙?那分明是一個天才的大腦,在探索力學、結構學、自動化盡管是極低級的)的驚鴻一瞥!那背後所蘊含的邏輯思維能力、空間想象能力和對“格物致知”的潛在追求,簡直讓我感到頭皮發麻!
諸葛亮!孔明!
他的才華,絕不僅僅是後世演義中那個近乎妖孽的、只會“借東風”、“設空城”的軍師!他那“自比管仲、樂毅”的抱負,恐怕也絕不僅僅是指政治和軍事上的成就!
如果說,“隆中對”是他為劉備規劃的戰略藍圖,那麼,他那未完成的“木牛流馬”,以及他對《墨子》那本我贈予他的殘卷,現在想來真是巧合得不可思議)可能產生的興趣,是否暗示著,在他的內心深處,同樣有著對“奇技淫巧”在這個時代被視為旁門左道)的探索欲,有著對改變世界運行方式的渴望?
這個想法,像一道電流般擊中了我!
一直以來,我都在小心翼翼地、有限度地“復現”一些超越時代的技術和知識。我深知其中的風險,也明白僅憑我一人之力,難以形成真正的體系和規模。我需要幫手,需要能夠理解我、支持我,甚至能與我一同探索、一同創造的伙伴!
而諸葛亮,這位被水鏡先生評價為“臥龍”的天才,這位能設計出“木牛流馬”的奇人,會不會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如果能得到他的輔佐,不僅僅是劉備的“匡扶漢室”大業有了希望,更重要的是,我那些深埋心底、不敢輕易示人的、真正想要改變這個時代的計劃——無論是農業技術的改良、工業基礎的萌芽、基礎科學的啟蒙,甚至是社會結構的優化——都將獲得一個強有力的、甚至可能是獨一無二的推動者和執行者!
他不僅僅是一個頂級的謀士,他更可能是一個潛在的……“同志”!一個能夠跨越時代的隔閡,在思想層面與我產生共鳴的人!
想到這里,我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招攬諸葛亮的意義,在這一刻,對我而言,已經超越了單純為劉備尋找輔佐的範疇。這成為了我個人戰略布局中,至關重要、甚至可以說是決定成敗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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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得到他!不惜一切代價!
這個念頭,如同磐石般,在我的心中轟然落定,變得無比堅定。
但是,旋即,冷靜的思考又佔據了上風。
我清楚地知道,請諸葛亮出山,絕非易事。
他“常自比管仲、樂毅”,卻“時人莫之許也”,這說明他內心是極其驕傲的,同時又帶著懷才不遇的孤憤。這樣的人,絕不會輕易出山,更不會輕易投效于人。
我該如何去做?
直接去隆中拜訪他?以什麼身份?我現在是劉備的“軍師中郎將”,是劉備的人。直接以我的名義去,他會見我嗎?就算見了,他會因為我這個“劉備的下屬”而動心嗎?
還是應該先說服主公劉備,讓他親自去?這似乎更符合禮賢下士的傳統。但是,主公現在寄人籬下,處境艱難,貿然去尋訪一個隱士,會不會引起劉表的猜忌?而且,以主公的性格,他能真正理解諸葛亮的價值嗎?他能給予諸葛亮足夠的信任和平台嗎?
更何況,我和“單福”諸葛亮)在徐州的那段淵源,是否應該利用?如果我挑明了那段過往,會不會讓他覺得我城府過深,刻意接近?又或者,那段短暫的交情,根本不足以打動他?
時機呢?現在官渡之戰剛剛結束不久,曹操雖然暫時無暇南顧,但北方統一的趨勢已不可逆轉。荊州的局勢又如此復雜,劉表昏聵,蔡瑁弄權。此時此刻,真的是諸葛亮出山的最佳時機嗎?他是否還在等待,等待一個真正值得他輔佐的“明主”和一個能夠讓他施展抱負的舞台?
一個個問題,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腦海。
我意識到,這件事情,急不得,更不能魯莽。
需要耐心,需要誠意,更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或許,我應該先通過玄鏡台,對隆中那邊的情況,對諸葛亮本人近期的狀況,做更深入的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然後,我需要小心地引導主公,讓他意識到人才的重要性,讓他對這位“臥龍先生”產生濃厚的興趣,並最終下定決心,親自前往延請。這個過程中,我的角色,必須是幕後的推動者,而非台前的急先鋒。我要將功勞和名望,都歸于主公,這樣才最符合我們目前的處境,也最有利于最終目標的達成。
至于我個人與諸葛亮的“連接”,以及未來可能在“格物”層面的合作,那將是更深層次的、需要小心維系和逐步發展的關系,絕不能在一開始就暴露出來。
心念電轉間,一個初步的計劃輪廓,開始在我的腦海中慢慢勾勒出來。
前路漫漫,挑戰重重。但確認了“臥龍”的存在和身份,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看到了指路的燈塔,讓我的方向感,一下子變得無比清晰。
我抬頭望向遠方,南陽的方向,仿佛已經能看到那片名叫“隆中”的土地,以及那位即將攪動天下風雲的青年。
孔明先生,我來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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