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多余笑起來，“您也知道，她以前學做菜時，大師傅總說她‘蒜香不到位，菜就差口氣’，這懷了孕，腦子倒有點迷糊了。”
老爺子“嗤”了一聲，臉上的繃著的肉卻松了些，伸手拿起一塊牛舌頭糕點，沒立刻吃，就捏在手里轉著。
“臭小子，你就知足吧，我這孫女兒長這麼大，你是第一個她誠心實意給做飯的人。”
“再有就是，懷孕的人都這樣，懶怠動彈還忘事。讓張阿姨多上點心，別讓她自己瞎忙活。”
“你們在外邊先對付幾天，既然和老金兩口子鬧得這麼不愉快 ，我這邊也應該想想轍了。”
“等過幾天，找到了能夠替代老金的人 ，你和曉楠就搬回來。”
王多余非常認真的點了點頭，表示這件事情他記在了心里，之後又對著顧老爺子說道。
“這事兒我和曉楠听爺爺的，我今天早上離開家的時候 已經特意告訴家里的阿姨，讓她們多費點心了。”
王多余見老爺子消了氣，才慢慢繞到正題上，“對了爺爺，有件事我想跟您念叨念叨——苗嬸的事。”
老爺子捏著糕點的手頓住了，抬眼看向他“你打算怎麼處置？”
“我想把她工資結清，再額外給五百萬，讓她體面離開。”王多余把昨兒跟顧曉楠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她是公司元老，當初跟著我從零開始，沒功勞也有苦勞。只是這一年多她在公司……確實越界了，再留著，怕礙了公司的事。”
老爺子沉默了片刻，把糕點放進嘴里慢慢嚼著，半晌才道“五百萬，不少了。她當初進公司時，咱們並沒有虧待她，她從會所過來時只不過是一個副經理 ，年薪連10萬都不到。”
他嘆了口氣，“人心這東西，經不住日子磨。她是看著錦鯉公司從一間小辦公室起來的，怕是不甘心就這麼退出去。”
“我知道。”王多余點頭，“所以我打算跟她把話說透——她這一年多私下給我使絆子、壓著項目不上報的事，真要擺到台面上，別說拿五百萬，能全身而退就不錯了。
我給她這錢，是念著舊情，也是給她留條後路。”
老爺子放下茶杯，指節在茶幾上敲了敲“你心里有數就好。商場上的事，該硬氣時別手軟，但也別做得太絕。畢竟共事一場，讓她走得風光些，旁人也挑不出錯處。”
“我明白。”王多余心里松了口氣，知道老爺子這是默許了。
“行了，別在這兒杵著了。”老爺子揮揮手，站起身往窗邊走，“把曉楠接過來吃飯，讓張阿姨炖個雞湯，她現在得補補。”
王多余趕緊應著“哎！我這就去接她！”他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要走，又被老爺子叫住。
“點心放下。”老爺子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剩下的我留著當茶點。”
王多余笑著應了，轉身往外走時，听見身後老爺子又嘟囔了一句“下次讓曉楠自己來，我有話跟她說。”
他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眼老爺子的背影——小老頭正望著窗外的石榴樹，陽光落在他花白的頭發上，竟顯得格外溫和。
王多余心里暖烘烘的，應了聲“好”，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琢磨著得趕緊去接顧曉楠，順便跟她說老爺子這關，過了。
王多余回到家把自己的老婆顧曉楠接上，然後把她送到了顧老爺子那里。
之後他才回到了錦鯉公司的樓下，苗青慧已經在咖啡館等著了。
落地窗透進上午的陽光，把她鬢角新添的幾根白發照得很清楚——當年跟著他在小辦公室熬夜改方案時，她還是個激情四射的半老徐娘。
如今雖然西裝套裙挺括，但是臉頰卻顯得十分的滄桑 ，只見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咖啡杯沿，帶點難得的局促。
“苗嬸。”王多余推開門時，聲音比預想中溫和些。
苗青慧抬眼站起來，笑了笑，只是笑意沒到眼底“小魚兒來了。剛讓服務員泡了您常喝的龍井。”
她往旁邊讓了讓，桌上擺著份文件，王多余掃了眼，是她整理的近半年公司運營報表，邊角都碼得齊整，還是當年那股細致勁兒。
坐下時，苗青慧先開了口，沒繞彎子“小魚兒，我知道你找我來是什麼事。”
她頓了頓，指尖按在報表上，“這半年錦鯉公司的流水漲了三成，1314網站的注冊量破億了，按這個勢頭，明年報上市材料正合適。”
“我算過，要是能在創業板掛牌，我手里這部分期權折成股份，夠……”
“苗嬸，”王多余打斷她，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錦鯉公司，還有1314網站，不會上市。”
苗青慧臉上的笑僵住了，像是沒听清“你說什麼？不上市？當年咱們擠在十五平的辦公室，你說要讓跟著你的人都過上好日子，上市不是最快的法子？我這一年多……”
她話說到一半頓住，喉結滾了滾，沒提那些壓項目的事，更加沒有其她吃里扒外的事，只咬著牙道，“我等著這一天等了六年。”
“我知道你等了六年。”王多余從公文包里拿出個信封推過去，里面是銀行卡和離職協議，“所以這五百萬，不是打發，是該給你的。”
他抬眼看向苗青慧，目光坦誠，“當年說讓大家過好日子，是想讓日子穩當，不是讓日子懸在資本上。”
“我這個人這麼多年的脾氣，你也可能看出來了，我容不得別人給我發號施令。我更不喜歡在我的經營策略上，有人在那指手劃腳。”
“1314網站你還記得吧？最初就是曉楠說，想有個地方讓真心待著的人好好說話，不摻廣告，不搞流量算計。”
“要是上市了，股東要增長率，要變現，那網站就得改，改得像市面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平台，那它就不是1314了。”
“再有就是，如果我的錦鯉公司上市了以後 ，如果再遇到像非典疫情，再有像這回的大地震，以及奧運會項目。”
“你覺得那些股東，能夠讓我安安心心的掏出幾個億去做慈善嗎？我自己的公司，我想怎麼干就怎麼干，我不想听那些股東的指揮。”王多余看著苗青慧，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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