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進臥室時,帶著初春特有的暖金色,像融化的蜂蜜淌過米色的窗簾。
    王多余半靠在床頭,目光落在女兒秋寶貼在牆紙上的蠟筆畫上。
    那紙是秋寶從幼兒園帶回的,邊緣被她用圓頭剪刀剪得歪歪扭扭。
    畫里的三個人頭大身小,王多余被涂成了深藍色,像塊沒化透的冰。
    他的老婆顧曉楠的長發卻用明黃蠟筆涂得格外用力,筆觸重疊著,透出紙背的韌勁。
    彩虹的七色則被秋寶混著畫,紫的藍的在邊緣暈成一團,倒像片熱鬧的晚霞。
    他伸手想摸摸那片暖黃色的長發,指尖剛要踫到紙面,褲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不是輕柔的嗡鳴,是那種老式馬達的震顫,帶著股執拗的勁,隔著棉質睡褲硌在大腿上。
    王多余皺了皺眉,慢吞吞掏出來,屏幕光在他臉上投下片冷白,“張專家”三個字在黑底上跳著,像急診室紅燈的殘影。
    這已經是今天第三通了。凌晨五點第一通,他沒接,那會兒秋寶正摟著他的脖子說夢話,嘴里念叨著“爸爸陪我去溜溜”。
    七點第二通,他按了拒接,妻子剛把煎蛋端上桌,蛋黃流心的樣子像女兒秋寶畫里的太陽。可這通震動得格外久,仿佛知道他躲不過去。
    “喂。”王多余起身走到陽台,聲音壓得低,能听見客廳里妻子拉開冰箱的輕響。
    “王老師!您可接了!”張專家的聲音帶著電流的刺啦聲,急得像被踩了尾巴。
    “呂部長剛才在辦公室拍了桌子,說基地的防火牆昨晚又被鑿了三個窟窿,實驗室的低溫恆溫器差點跳檔。
    那可是零下兩百七十度的設備,真出問題,里面的量子芯片就得成廢鐵!”
    風從欄桿縫鑽進來,吹得王多余後頸發涼。他低頭看了眼客廳,秋寶正舉著片吐司跑,辮子上的黃色蝴蝶結歪在一邊。
    “知道了。”他掛了電話,指尖在手機殼上摩挲——那殼是秋寶用丙烯顏料畫的,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爸爸最棒”,顏料沒干時被她蹭了個手印,像朵灰撲撲的雲。
    保障部分部的會議室在老樓三層,電梯吱呀響著升到三樓,門一開就聞見股舊木頭混著咖啡的味。
    王多余推門進去時,呂叔正站在窗邊打電話,背影像塊曬得發脆的竹席,鬢角的白霜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比半年時又多了些,像落了層沒化的雪。
    幾位老專家早坐在桌前,頭發都灰白著,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亮著,屏幕上滾動著密密麻麻的代碼。
    穿灰襯衫的老專家正用紅筆在打印紙上畫圈,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在安靜的屋里格外清晰。
    看見王多余進來,呂叔掛了電話,轉身時帶起陣風,他指節在桌上敲了敲,那桌子是老式實木的,邊緣被磨得發亮,“多余來了。”
    王多余拉開椅子坐下,冰涼的木頭貼著後脊,他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劃,摸到道淺淺的刻痕,是半年前開會時王多魚發現的,應該是用硬物劃的小愛心。“呂叔,您說。”
    “近兩個月,”呂叔的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中科院量子所、和肥微尺度實驗室,還有城都的光電所,網絡全成了對抗演練場了。”
    他頓了頓,從文件夾里抽出張紙,上面打印著攻擊次數統計,紅筆標著的數字一路往上跳。
    “上周三凌晨,他們甚至試圖篡改和肥實驗室的核磁共振儀參數,要不是你們公司的磐石防火牆自動攔截,那台三千萬的設備就得炸。”
    首位的老專家清了清嗓子,喉結動了動,像有東西卡在那兒。
    他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後的眼楮布滿紅血絲,“那些攻擊手法邪門得很。我們調了日志,對方用的不是常規的端口掃描,是‘量子隧穿’偽裝。”
    “他們把惡意代碼裹在正常數據包里,就像把毒針藏在棉花里。”
    “防火牆的規則庫更新再快,也跟不上他們變招的速度。”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防御記錄,“你看這,上周二上午九點十七分,他們在03秒內換了七種攻擊特征,好在磐石防火牆沒有出現延遲,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就差點被撕開個口子。”
    王多余眼皮微抬,視線落在會議室角落的全息投影儀上。
    其實早在磐石第一次報警那天,遠在吉日利亞的王多余就接收到了湯圓的警示。
    那是他眼前的透明光幕,非常少有的上了線。
    “宿主,檢測到異常數據包,攜帶溫控協議特征,正試圖寫入量子實驗室的低溫控制系統。”
    湯圓的聲音像毫無情感的機器一般,異常冰冷卻異常清晰,“攻擊源用了動態ip偽裝,正在跳頻。”
    緊接著,他眼前的透明光幕就徹底的生動起來,奶豆調出的三維數據流圖在上鋪開。
    密密麻麻的紅點像被驚動的馬蜂,攢著勁往中間的藍色球體撞,那是磐石防火牆的防御層,表面流動著淡青色的波紋,每次紅點撞上,就會漾開圈漣漪,把紅點彈回去。
    “已記錄17種攻擊特征碼,正在同步至全球黑客庫。”奶豆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像春日曬過的棉花,“其中3種與101novel.com01年中米黑客大戰時,米方那些黑客所使用的攻擊特征重合度達62。”
    他當時沒吭聲,只看著湯圓在數據流圖上畫圈,那些淡金色的圈像漁網,把漏網的幾個紅點兜住。
    “唉,真是無趣,這些人真笨,連咱們磐石防火牆的第一層都突破不了。”
    湯圓裝扮成的電子貓的小圖標在角落跳了跳,“真想和他們再玩一會兒,可是大哥哥你怎麼就不讓了呢?已啟動備用防御機制,暫時凍結溫控系統的遠程訪問權限。”
    那會兒秋寶正問他“爸爸你看什麼呢”,他合上手機說“看看有沒有人給爸爸打電話”,心里卻清楚,這不是普通的黑客攻擊。
    對方對實驗室的設備參數了如指掌,就像揣著鑰匙來開鎖的賊。
    “多余,你在米國那間工作室的技術,咱們是知道的。”呂叔忽然走過來,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傳過來,帶著老繭的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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