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多余掛斷電話時，指節還帶著捏手機的紅痕。
他猛地搖下車窗，熱風裹挾著遠處采石場的塵土涌進來，他朝幾十米外正指揮退伍兵搬石頭的大熊揚聲喊︰“大熊！我岳母找人運這些原石了，你不用再聯系車隊了！”
陽光下，大熊黝黑的臉轉過來，手里還拎著半截沒喝完的礦泉水。
他眯眼瞅了瞅王多余這邊，黝黑的手掌在空中用力揮了揮，另一只手比了個“ok”的手勢，嗓門亮得能穿透風聲︰“知道了！”
不過四十分鐘，一陣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打頭的是輛黑色奔馳s級，車身 亮得能照出天上的雲，後面跟著三輛同樣漆黑的奧迪a8，輪胎碾過布滿碎石的臨時便道，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車隊剛停穩，車門便齊刷刷打開，下來十幾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統一的剪裁，站姿筆挺如松，哪怕站在滿是塵土的庫房，也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為首的中年人約莫四十歲，鬢角微白，卻腰桿筆直。
他踩著擦得 亮的皮鞋走過來，每一步都踩得沉穩，到王多余面前時微微躬身，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蓋過遠處的車聲。
“王先生，顧夫人特意吩咐，讓我們務必護送這批原石安全抵京。
大卡車隨後就到，每台車上都配了八到十名裝卸工，您看還有什麼需要吩咐的？”
王多余指尖在車門把手上輕輕敲了敲，看著那些黑衣人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檢查原石——動作輕得像在捧瓷器，心里那點懸著的石頭落了地。“辛苦各位了。”他點點頭。
等到了晚霞快要落山，十大卡車原石便碼得整整齊齊，帆布蓋得嚴嚴實實。
大熊拍了拍最前面那輛卡車的車門，沖駕駛座里跟車的退伍兵喊︰“路上盯著點，別跟丟了！”轉頭又扒著王多余的車窗，“小魚兒，我跟車隊走？”
“你跟我去機場。”王多余推開車門，“助理訂了機票，咱們飛回去。”
“哎！這才對！”大熊樂了，三步並作兩步跳上副駕，軍綠色的褲腿還沾著泥點。
車子剛駛出采石場，大熊突然往前湊了湊，座椅靠背被他壓得咯吱響。
“小魚兒，有個事我憋好幾天了。”他壓低聲音，眼神往後視鏡瞟了瞟，“從京城出來那天起，我就瞅見仨人跟著咱們——兩男一女，穿得挺普通，可眼神不對，總在暗處瞟。”
王多余看了看開車的排骨，又坐起身子回頭看了一眼大雄提到的那輛奧迪a4，隔了兩輛車的距離。“嗯，看見了。”他淡淡道。
大熊愣了愣︰“你看見了？那你咋不……”
“到機場再說。”王多余打斷他，車子轉了個彎，奧迪a4車也跟著拐了過來。
機場大廳里人來人往，大熊剛拎著包站穩，就用胳膊肘踫了踫王多余，眼神往不遠處的咖啡座努了努。
王多余順著看過去，三個身影正坐在那里——男的一個穿夾克，一個著襯衫，女的穿件米色風衣，手里轉著個保溫杯，正是大熊說的那三人。
他徑直走了過去，大熊趕緊跟上，手不自覺摸了摸後腰——那里以前總別著把軍刺，後來上交了，可習慣改不了。
“介紹下。”王多余指了指身邊的大熊，“我兄弟，大熊，我們公司保安部經理。”
大熊咧了咧嘴，露出兩排白牙，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才伸出去。
對方三人里，穿夾克的連峰抬手跟他握了握，指尖微涼。
王多余又轉向大熊︰“這是連峰、甦晴、趙鵬。”他頓了頓，眼角余光瞥見甦晴風衣下擺露出的黑色皮靴，“是你弟妹擔心我在外頭遇著麻煩，托她爺爺找的幫手。”
話音剛落，空氣好像凝住了。
連峰嘴角那點笑僵了僵，甦晴抬眼時，王多余瞅見她瞳孔里映著自己的影子，銳利得像刀子。
趙鵬低頭喝了口咖啡，杯沿踫到嘴唇的聲音都听得見。
大熊喉結動了動，手縮回來撓了撓頭，心里犯嘀咕︰這仨人看著不像顧家能請來的——顧家的保鏢他見過，都是些練家子，可沒這股子冷勁兒。
王多余打了個哈哈，掏出手機假裝看時間︰“這機場空調開得夠足，是吧？”
剛說完，廣播里就傳來女聲︰“抱歉通知，前往京城的ca183航班因空中交通管制延誤，具體登機時間另行通知……”
眾人只好挪到候機區。大熊坐不住，一會兒去買瓶水，一會兒去瞅航班信息屏，每次經過那三人身邊，都忍不住多瞟兩眼。
直到登機廣播響起，那點微妙的猜測終于落了實。
連峰三人起身時，一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快步走過來，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領著他們往標著“vip及特殊人員通道”的門走去。
那門平時總關著，這會兒卻開了道縫，里面亮著冷白的光。
王多余和大熊則跟著大部隊往普通通道挪，大熊湊到他耳邊，熱氣噴在耳廓上︰“小魚兒，我敢打賭，那仨人身上有家伙。”
他聲音壓得極低，眼神卻亮得很︰“咱這兒禁槍你知道，除了特殊部門的人，誰能帶家伙？可他們為啥護著你？”他撓了撓頭，“你以前身邊可沒這號人。”
王多余沒接話，看著連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口，心里跟明鏡似的。
王多余心里得意，顧家老爺子那邊就算是動了真格的，那也不可能連國家保障部的人都請來，打鐵還需自身硬，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大熊還在那兒琢磨，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可飛機剛滑上跑道，他頭一歪，靠著椅背就打起了呼嚕。
王多余瞅著他嘴角淌下來的口水，無奈地笑了笑，這事暫且就這麼揭了過去。
回京的頭兩天，王多余把手機關了，陪著老婆顧晚晴去了趟游樂園。
顧曉楠想要抱著自己的女兒秋寶一塊去，但是王多余和奶媽誰也沒有同意主要是那小孩太小了。
懷孕到現在已經一年沒有好好放松玩耍的顧曉楠，在游樂園里玩得格外開心，笑聲就沒斷過。
她像個孩子似的拉著王多余去坐過山車、玩旋轉木馬，顧曉楠在一旁笑得眉眼彎彎，裙擺飛揚，他站在圍欄外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