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生握著血壓計的手頓了頓,無奈又溫和地笑︰“老爺子,曉楠恢復得很好,血壓血糖都正常。”
“您啊,放寬心,月子里忌的是焦慮,您比產婦還緊張,倒該喝副安神茶了。”
顧老爺子輕哼了一聲,緩緩站起身,拄著小拐棍步履蹣跚著離開了。
一旁的王多余只能躲在角落里,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敢做。
只因眼前這醫療組的醫生,雖然屬于顧老爺子的家庭醫生,但是人家的級別絲毫不比顧老爺子低。
他們之間吵吵鬧鬧的可以,但是王多余擅自開口說話,那麼所有的矛盾都將直接指向他。
就算王多余躲在了角落里,連個屁都不敢放,王醫生走的時候,還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其實除了這幾位大佬在那過招的時候,王多余需要小心些,以免誤傷了自己。
其他的時候,王多余還是蠻滋潤的。
顧曉楠正處在坐月子的關鍵時期,可身形卻愈發消瘦,臉上也少了往日的紅潤,取而代之的是疲憊與憔悴。
各類補品擺在桌上,她卻常常只是淺嘗輒止,或許是產後身體不適,又或許是阿姨所做的這些補品都過于清淡了,致使她食欲一直提不起來。
反觀賴在家里的王多余,整個人胖了一大圈兒,肚子圓滾滾地挺在前面。
那些原本為顧曉楠精心準備的、沒什麼咸淡味兒的補品,她不吃,全被王多余“照單全收”了。
他每天舒舒服服地窩在家里,不是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就是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頤。
不是王多余不管他的老婆和孩子,實在是他插不上手。
現在家里有兩個專門做飯的阿姨,每天顧媽還會像上班一樣過來。
至于孩子,有一位24小時全職的奶媽幫忙看著,再說了王多余的這個女兒,10分的省心。
除了吃就是睡,只有在拉了或者尿了的時候,才哼哼唧唧那麼幾聲。
這天,顧曉楠看著鏡子里日漸消瘦的自己,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王多余又端著一碗補品從廚房走出來,一邊往嘴里塞,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這湯味道還不錯。”
顧曉楠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就不能控制點,我坐月子都沒補起來,你倒胖成這樣了。”
王多余連忙狗腿的湊的過來,“老婆你是不是餓了,你想吃什麼告訴老公,我讓他們給你做。”
顧曉楠一臉沮喪,“老公啊!我想吃你做的飯了,這兩個阿姨做的菜我實在是吃不進去。”
王多余吃好吃的興致也沒了,“老婆呀!我現在說的也不算吶,我現在就想去旁邊的公園爺爺都不讓,我想著鍛煉鍛煉,可是不行啊!”
說完這些,他又悶頭吃東西︰“反正放著也是浪費,我幫你解決,多好。”
顧曉楠看到此時王多余這副樣子,不禁噗嗤的一聲樂了出來。
“小魚兒,你是豬嗎?不想吃就不吃唄,干嘛硬逼著自己?”
王多余直到把這些東西都吃完了,打了一個飽嗝,這才對著顧曉楠說︰“你不知道嗎?這些可都是好東西,也就是你坐月子,我跟著沾了光,平常我哪有機會吃這些。”
其實說實話,依著王多余現如今的身家,他還是真的有條件天天這麼吃。
只不過,王多余和顧曉楠兩個人,都是打小從苦日子里過過來的,對于日常的吃喝還真的不太在乎。
日子依舊在平平淡淡中過著,顧曉南和王多余也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
除了王醫生的“三日一小查,五日一大查”,家里人的照顧更是密不透風。
顧曉楠她媽親自盯著廚房,每天的月子餐都用白瓷碗分裝好,什麼日子該喝鴿子湯催奶,什麼時辰該吃紅豆粥補氣血,精確到像是按著醫書排的課表。
而顧曉楠依舊像以往一樣,趁著別人不注意,每樣她都是淺嘗輒止,然後全都進了王多魚的肚子。
有回曉楠偷偷跟月嫂說想喝口酸梅湯,轉眼她媽媽就端著一小盅溫熱的山楂紅糖水進來,哭笑不得地戳她額頭︰“小饞貓,酸梅湯太涼,這個開胃又不傷脾胃,下不為例啊。”
顧老爺子這段時間的話也變得少了,卻總在細節處透著關懷。
他特意讓人把書房的軟榻搬到房檐下,每天去外邊曬太陽都是輕手輕腳地進出,就連晚上起夜,都變得躡手躡腳的。
至于王多余,自從顧曉南生完孩子回到了顧老爺子這里,就被顧媽媽攆到了客房去住,美其名曰是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好好的恢復恢復。
最初顧曉楠是如何也不同意,最後還是王多余做的她的工作。
後來顧曉南之所以不鬧了,主要是在第二天,顧曉楠晚上閉眼睡覺時,王多余會搬個小板凳看著她入睡。
清晨不管顧曉南幾點醒來,一眼依舊會看到王多余拿著小板凳坐在床邊。
仿佛這一晚上王多余好像沒有睡覺一般,後來還是顧曉楠詢問陪著她一起的奶媽才知道。
每天早上王多余三四點鐘就會偷偷的來到她的床邊,為的就是醒來之後,顧曉楠能夠第一眼看見他。
兩個人的感情這麼好,這也讓奶媽十分的唏噓。
顧曉楠終于坐完了月子,飲食也正常了,家里這邊的訪客也慢慢的多了起來。
顧家的幾個堂兄妹,也隔三差五帶著東西來“朝拜”。
堂姐捧來親手織的羊毛襪,說“腳底可不能受涼”。
堂弟則扛來一箱進口的牛油果,嚷嚷著“姐,這玩意兒補鐵,比咱爺爺那中藥湯好喝多了”。
惹得在一旁削隻果的顧老爺子拿拐杖輕輕敲他小腿︰“什麼中藥湯不好,那是老祖宗的方子……”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曉楠靠在柔軟的靠枕上,听著外間老爺子跟王醫生討論“今兒的舌苔是不是比昨兒紅潤了些”。
听著隔壁廚房傳來炖盅揭開時“咕嘟”的水聲,听著自己的娘親低聲叮囑月嫂“下午那道鯽魚湯多熬會兒”。
暖手爐的溫度透過羊絨毯滲進來,像家里人無處不在的暖意。
“嚴密監控”的月子時光,與其說是束縛,不如說是一張用疼愛織成的網,把她牢牢裹在中間,任窗外風雨淋淋,此處永遠是暖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