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瑤會意地點點頭，縴細的手指輕輕點了幾件衣服︰“這件米色呢子大衣，還有那件棗紅色的羊毛衫，都拿給我們試試。”
售貨員是個扎著麻花辮的年輕姑娘，見方別與樂瑤穿著不凡，笑著點頭︰“同志真是好眼光！這呢子大衣是滬上來的新款，羊毛衫也是津門老字號的手工織品。”
陳妙妙本就是為了給方別省錢，特意挑了一件簡簡單單，樸樸素素的藏藍棉襖。
她這一看樂瑤選的衣服，再一听售貨員這麼一說，小臉皺成了一團︰“樂瑤阿姨，這......這也太貴了吧？”
方別笑著拍了拍陳妙妙後背，“怕什麼，一身衣裳能值幾個錢，還能把你師叔錢包掏空不成？”
陳妙妙還沒回話，售貨員就已經麻利地把衣服取了出來︰“小姑娘，那里頭可以換衣服，你進去試試？”
“不急，衣服選了，褲子還沒選。”
方別拉住了已經邁開腳步的陳妙妙，陳妙妙臉色糾結的喲，一張小臉都快成苦瓜了。
方別給她買新衣服，陳妙妙心里是高興的。
但見著方別這架勢，陳妙妙就知道今天怕是要花不少錢。
陳妙妙又不舍得方別在她身上花這麼多錢，所以才這般糾結。
方別只是拍了拍陳妙妙的後背，示意她安心。
緊接著又看向了樂瑤，示意媳婦兒再次出馬。
樂瑤會意，目光在櫃台里掃視一圈，很快相中了一條深灰色的燈芯絨長褲和一雙黑色小皮鞋。
“這套搭配起來應該不錯。”她轉頭對售貨員說，“麻煩都拿來看看。”
售貨員眼楮一亮，連忙取出衣物︰“同志您真有眼光！這燈芯絨是今年最時興的料子，結實又保暖，小皮靴是京城老字號內聯升的，穿著特別舒服。”
燈芯絨最早出現于18世紀中期的法國它的英文翻譯名“rduroy”意思是“國王的條紋”。
這樣的稱呼是由于那時的燈芯絨是皇家的特供品，只有皇室貴族才能享用的，燈芯絨的身價甚至能和黃金平起平坐。
到了工業時代，燈芯絨可以批量生產，但仍是屬于高端面料。
至于內聯升這個牌子，同樣不一般。
作為百年老字號的內聯升，一開始就創立就是做官靴的。
就算是到了現在，在整個燕京城土著群體中，都是以能穿上內聯升的紅底布鞋為榮。
甚至未來某位領導人專門定制了一雙內聯升的皮鞋，準備在香江回歸之後，穿上這雙鞋子，踏上香江的土地。
只是可惜......最後這雙鞋子並沒有派上用場。
陳妙妙看著這些精致的衣物，小手絞在一起︰“這......這也太多了......”
方別直接拿起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先去試試，不合適再換。”
被推進試衣間的陳妙妙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當她掀開布簾時，方別和樂瑤都不由眼前一亮。
米色呢子大衣襯得她膚色白皙，棗紅色羊毛衫更添幾分活潑，燈芯絨長褲勾勒出少女修長的腿型，小皮鞋擦得 亮。
原本就清秀的姑娘，此刻更顯靈動可人。
樂瑤走上前，幫她整理了下衣領︰“果然人靠衣裝，我們妙妙這麼一打扮，活脫脫是個小美人。”接著轉頭看向方別，“你覺得呢？”
“好看！”方別由衷贊嘆。
陳妙妙紅著臉轉了個圈，衣擺劃出優美的弧度。她低頭摸著柔軟的衣料，小聲道︰“就是...太貴了...”
方別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師叔我現在工資可不低，這點錢算什麼，再說了，過年穿新衣，天經地義。”
說罷，方別轉頭看向售貨員，“勞煩您算下一共是多少錢和票？”
售貨員麻利地撥動算盤珠子，清脆的聲響中報出數目︰“呢子大衣二十八塊六，羊毛衫十二塊四，燈芯絨褲子九塊八，皮鞋十五塊三，總共六十六塊一，布票要二十三尺，工業券五張。”
這數字驚得陳妙妙倒吸涼氣，小手緊緊攥住衣角就要往試衣間跑。
方別一把按住她肩膀，從內兜錢包︰“開票吧。”
在方別付錢的時候，陳妙妙準備又進試衣間。
樂瑤笑著攔住了她︰“買了新衣服就是用來穿的，你別換了，就穿這身，挺好的。”
說罷，樂瑤轉頭看向正開著票的售貨員，“同志麻煩您幫我們把她之前穿的衣服裝起來。”
售貨員自然沒有意見，欣然點頭。
最終，在方別的堅持下，不僅買下了整套衣物，樂瑤還特意選了一條鵝黃色的圍巾和同色系的毛線帽。
“冬天風大，別凍著。”樂瑤細心地將圍巾系成個漂亮的結。
三人剛要離開櫃台，身後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方院長？真是您啊！”
方別回頭一看，是軋鋼廠後勤處的張干事，之前方別去軋鋼廠給摩托車加油的時候，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張干事身旁還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張干事，帶女兒買衣服？”方別笑著打招呼。
張干事點點頭，眼楮不住的往陳妙妙身上瞟，“這位是......?”
“我師佷女。”方別簡單介紹道。
張干事恍然大悟，又寒暄了幾句才離開。
臨走時他女兒還還頻頻回頭，眼里滿是羨慕。
羨慕也是正常的，就陳妙妙身上穿的這些衣物，一共花了六十六塊一，算上帽子和圍巾，那都七八十塊了。
在這個年代絕對算得上奢侈，相當于普通工人兩三個月的工資了。
重新回到百貨大樓一樓，陳妙妙小心翼翼地摸著新衣服的料子，突然抬頭問道︰“師叔，我穿這樣......會不會太招搖了？”
方別還沒回答，樂瑤就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小姑娘就該穿得漂漂亮亮的。再說了，明天是我和你師叔的大日子，當然要穿的體面一些。”
陳妙妙這才放下心來，還沒等她邁開腳步。
樂瑤卻忽的想起了什麼，“誒！等等，差點兒忘了，還有東西沒給妙妙買。”
說著，樂瑤就攥著陳妙妙的手重新往百貨大樓里走。
方別正準備跟上去，樂瑤卻擺手說道︰“你就別跟過來了，我給妙妙買些女孩家用的，你在一樓等我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