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德毫不掩飾自己想要拉攏方別的想法。
副處級和他副廳級之間，差了兩個級別，這中間卻存在著許多道坎，但李懷德十分清楚，對于方別來說，這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方別現在有一個在市里當領導的老丈人，要是換做一般的市，這自然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以李懷德的級別，放在外面，也同樣能在市里擔任要職。
但人與人不同，市與市不同，這里是燕京，這一點就足夠證明其地位了。
而方別自身，他老師蕭老，放在以前，那就妥妥的御醫，接觸的圈子，連他李懷德都得仰望。
另外還有衛生部的錢委員，外交部那一位的秘書，都與方別交好，所以能幫方別的忙，李懷德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推辭。
李懷德都做足了準備，心中琢磨著方別讓他幫忙的事，他要是搞不定，也一定要讓他老丈人出馬搞定。
李懷德很是客氣，方別的態度也沒差，他接著說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前些天維亞切斯拉夫同志不是送了一輛摩托車給我嘛。”
李懷德一怔，但很快還是點了點頭︰“我當時就在場，知道這件事，那摩托車你騎起來太般配了，我當時還說過，你以後加油就到軋鋼廠來就行了。”
話說到一半，李懷德自己卻又愣住了，算算時間，這也得有好些天的功夫了，方別摩托車的油也該用的差不多了，今兒方別該不會就是為了加油兒來吧？
李懷德旋即試探性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是......摩托車的油沒了？”
方別一點頭，笑道︰“李廠長猜的還真準。”
還真就是沒油了。
李懷德雖然猜中了，但心里卻沒有絲毫的喜悅，甚至于心情很是復雜。
有種......有種大炮打蚊子的感覺。
這讓他胸口憋了一口悶氣，不吐不快。
“額，我之前不是已經給你說過那汽油你隨便到廠里來加就行了，加油的憑證，我也給你了啊。”
“不錯，我的確是收到憑證了。”方別點頭回道。
李懷德正想發問，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噌的一下站起了身，他問道︰“該不會是油庫的人為難你了吧？”
方別說道︰“為難算不上，人壓根兒就沒搭理我。”
李懷德一听還真是這情況，頓時用力的一拍木桌，臉上的表情帶著憤怒，又帶著一絲羞惱。
就好像是在朋友面前吹噓自己的能耐，轉眼就被打臉了一般。
都不用好像，李懷德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態，他為了結交方別，一早就做出了許諾，更是麻溜的把憑證辦好，親自交到了方別手里。
結果到了這時候壞菜了，李懷德都想要罵娘了。
“油庫那邊是誰在值班？”
“那我就不知道了。”方別也沒煽風點火，他的目的就只是為了加油而已，所以只是把自己經歷的事情講了出來。
但李懷德心里想的卻不一樣，方別可以不在乎，他卻不能不在乎。
“這樣，我親自陪你過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那幸苦李廠長陪我走一趟了。”方別回道。
李懷德平時並不是個急性子，說話做事就跟大多數領導一般，慢吞吞的，又或者說這叫做沉穩。
但今天坐在他對面的是方別，李懷德都已經站起身，就沒有再坐回去的道理。
“辛苦算不上，倒是底下人不懂事兒，讓你看笑話了。”
方別沒多說，也站起身。
兩人一路出了辦公室，下樓之後，騎上摩托車，就又來到了油庫。
方別把車停到了加油的位置上，回頭一看李懷德沒在他身旁，而是直接騎著自行車，到了值班辦公室的門口。
李懷德下車之後，一蹬腳踏，自行車架在地上都還在晃悠，人都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眼下正是冬天，值班辦公室的房門半掩著，李懷德抬腳便是“ ”的一聲踹在了房門之上。
這動靜把里面正裹著軍大衣，用幾條板凳拼在一塊眯午覺的工作人員嚇了一大跳。
矮個子剛剛睡著，這會兒正是舒坦的時候，結果一聲巨響，整個人都是一哆嗦。
睡眼惺忪，都沒管是怎麼回事，張嘴便罵道︰“哪個王八蛋這麼不長眼？油庫重地也敢鬧事？！！”
高個子的來油庫工作的時間比較短，倒是沒有直接罵出聲，但看臉上的表情，心里的想法估計也和矮個子差不多。
李懷德的掃了一眼里還睡意正濃的兩人，“是我這個王八蛋鬧事！”
李懷德冷冰冰的話語聲傳到了兩人的耳中，兩人同時打了個激靈，哪里還有半分睡意，直挺挺的就坐了起來。
“李，李副廠長您怎麼來了？”高個子忙道，同時他心里也有些慶幸，剛才沒有直接罵出聲，要不然听在李副廠長耳朵里，他那點兒關系，都不一定夠用的。。
“叔，今兒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矮個子一臉賠笑朝著李懷德喊道。
“工作的時候稱職務！”李懷德本來還沒這麼氣，一看矮個子，直接就給氣炸了，這小子還是托他的關系進的油站，結果在這關鍵時刻，反倒是這個自己人扯後腿。
李懷德看了眼，方別並沒有跟上來，他有些慶幸這一點，要是方別跟了過來，這一聲叔，讓方別誤會，以為是他故意在刁難，那樂子可就大了。
“是是是，您教訓的是，我下次一定記住，您......”矮個子點頭哈腰，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不敢有半分不滿。
但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李懷德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什麼下次不下次的，以後不管什麼場合，你也別管我叫叔。”
“啊？這......這是為什麼啊？”矮個子滿臉錯愕。
“哪來那麼多為什麼，遠近親疏，就你跟我這麼點關系，以後千萬別叫我叔，我可當不起你叔。”
李懷德說話很是直接，這回這小子給他捅了那麼大的簍子，他要是不切割痛快一點，以後還指不定弄出什麼禍事來。
這句話，不僅僅是矮個子傻眼了，就連高個子也都滿眼不可思議。
雖說剛才不長眼罵了一句，但也就是那麼隨口的一句，無心之下，用的著說這麼重的話？
這是犯天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