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雙生︰長夜將明

第227章 時間使之發芽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塵未清 本章︰第227章 時間使之發芽

    “在那之前,要不要听我說說我和塵時雨是怎麼認識的?你不想听也沒事。”溫蒂輕聲說道,聲音低得幾乎被風聲吞沒。

    白長夜沒有回答,只是垂眼看她掌心的懷表。那截靜止的指針在旋渦的幽藍光暈里微微顫動,像一條被凍住的銀魚,隨時可能躍回水里。

    “不想听也沒關系。”溫蒂笑了笑,指尖掠過湖面,風絲順著她的動作,在冰層下拖出一道極細的裂痕,“反正故事很短,短得像一次眨眼。”

    她抬眼,望向那團尚未成形的光影,聲音忽然變得柔軟,像雪落在火炭上,發出極輕的“嗤”響。

    那是三年前,或者更久以前。溫蒂記得那天風很大,大得連她自己的影子都被吹得東倒西歪。

    “我曾是一只小小的風精靈,我認識的那位塵時雨,與現在這位很不一樣,我不知道他出于什麼原因幫了我,他用時間的權能幫我匯集了千風,使我得以凝聚形體,隨後,我也因此得到了風之詔刀的權能。”

    “他那天站在風里,像一截被時間削尖的冰稜。”溫蒂的聲音像雪片落在湖面上,每一片都激起一圈極輕的漣漪,“我那時只是一團被山脊撕碎的風,連名字都沒有。塵時雨伸出手,指尖懸在我胸口一寸之外,沒有觸踫,卻讓我第一次听見了心跳。”

    白長夜看見那團幽藍的光影微微收縮,仿佛也在傾听。

    “他說‘風本不該有形,但你若有執念,我可以借你一秒。’那一秒里,他把整條時間長河攤開,像鋪開一卷被雪水浸透的羊皮紙。我看見自己未來的千萬種可能——成為刀、成為雨、成為被踩碎的塵。我選了最鋒利的那條。”

    溫蒂的指尖在懷表上輕輕一敲,靜止的指針忽然逆時針跳了半格,發出“噠”的一聲脆響。湖面隨之裂開一道更深的縫隙,幽藍的光影驟然清晰了幾分,隱約凝出一張少年的側臉,眉目被歲月磨得模糊,卻仍帶著初雪般的干淨。

    “他替我取名‘溫蒂’,說這是他故友的名字。”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像怕驚動那張臉,“可我知道,他故友死在他成為時間之席的前一夜。他把名字借給我,就像把一段無法償還的債,轉交給一陣風。”

    白長夜注意到,那團光影的胸口處,有一道極細的銀線,像被針縫過的裂痕。溫蒂的風絲正悄悄纏繞其上,每一次收緊,銀線便亮起一點微光,仿佛有血液在倒流。

    “後來我才知道,那一秒不是借給我的。”溫蒂抬眼,睫毛上的霜雪化成水珠,滾進漩渦,“是偷給他自己的。他提前預支了未來的某個瞬間——用來救我,也用來救他自己。代價是……他再也記不得故友的聲音。”

    “代價?”白長夜低聲重復,聲音像被凍在喉嚨里。

    那團幽藍的光影忽然顫了一下,像被風掀起的燭火,少年的側臉在明暗之間晃了晃,輪廓又碎了幾分。

    溫蒂沒有立即回答,只垂眼看著懷表。靜止的指針在逆時針跳了半格之後,又沉沉地墜回原處,像一條被拽回岸邊的魚,徒勞地張著嘴。

    “他失去了聲音。”她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雪粒滾過刀鋒,“不是他自己的聲音,而是——他再也記不得那個人的聲音。”

    湖面忽然安靜下來,連風絲都縮回了溫蒂的指縫。那團光影的胸口處,銀線微微發亮,像一條被凍住的河流,遲遲不肯流動。

    “他救了我,卻也把自己最後的記憶釘死在了那一秒。”溫蒂的指尖輕輕撫過懷表的表蓋,金屬表面映出她睫毛上的水珠,“從那以後,他每一次動用時間權能,都會多忘記一點東西。先是聲音,再是名字,再後來……是臉,這便是時間的磨損。”

    “再後來……”溫蒂的嗓音被夜風削得極薄,像雪粒滾過刀鋒,“他連自己都忘了。”

    旋渦深處,那團幽藍光影忽然劇烈震顫,胸口銀線寸寸崩裂,碎成星屑。少年模糊的側臉在碎光中掙扎,像溺水的蝶,每一次振翅都抖落更多光斑。

    白長夜指節微緊,掌心卻無物可握。他第一次意識到,時間並非長河,而是一張被反復折疊的紙——折痕處最脆弱,輕輕一撕就碎。

    “所以,”他听見自己聲音沙啞,“你要用時間聖器,替他找回那道聲音?”

    “不。”溫蒂搖頭,風絲在她指間絞成死結,“我要替他找回‘自己’。”

    湖面驟然塌陷,漩渦化作一口幽深的井。井底並非黑暗,而是無數重疊的光影——每一幀都是塵時雨,卻又都不是。白長夜看見少年在雨幕中轉身,看見他在雪原上踉蹌,看見他對著虛空喊出一個無人應答的名字。那些畫面像被風撕碎的日歷,每翻一頁,就有一張臉被刮走。

    “看,”溫蒂抬手,風絲凝成一枚極薄的透鏡,懸在井口上方,“這就是他的‘現在’——一個沒有過去的人,連未來都只剩空白。”

    透鏡折射的光斑落在懷表上,靜止的指針突然痙攣般抽搐,逆時針瘋狂旋轉。表蓋內側浮現出一行幾乎被磨平的刻痕【願你記得風,哪怕忘了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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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長夜瞳孔驟縮。那是塵時雨的字跡,卻與他記憶中任何一次都不同——筆鋒顫抖,像被凍僵的鳥,在雪地上最後撲騰的痕跡。

    懷表的指針在瘋轉之後驟然靜止,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掐住了喉嚨。

    那行刻痕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像一道未愈的傷痕。溫蒂的指尖懸停其上,風絲收緊,又松開,最終垂落。

    “他最後記得的,是風。”她輕聲道,“可風不會說話。”

    湖面徹底塌陷,幽藍的井口翻涌,像一張被撕開的嘴。那團光影終于凝成實體——一個少年,眉目模糊,胸口處銀線斷裂,露出空洞。他站在井底,仰頭望天,卻看不見他們。

    “塵時雨。”溫蒂喚他,聲音輕得像雪落進火里。

    少年沒有回應。他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溫蒂伸手,風絲順著她的指尖垂落,像一條透明的線,試圖縫補他胸口的裂痕。可線一踫就斷,斷口處滲出星屑,像血,又像雪。

    “他听不見。”白長夜說,“也看不見,這只是一道時間的殘影。”

    溫蒂點頭,睫毛上的水珠終于墜落,砸在懷表上,發出極輕的“嗒”一聲。那聲音像一根針,刺破了某種無形的膜。井底的少年忽然抬起頭,目光穿過層層光影,直直望向溫蒂。

    那一刻,白長夜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困惑,像風掠過冰面,留下轉瞬即逝的漣漪。

    “他看見你了。”白長夜低聲提醒,聲音像冰層下涌動的暗流。

    溫蒂沒有回應,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向上。風絲在她指間重新舒展,化作一枚極薄的羽刃,刃口流轉著月色,像一條被拉長的銀線。她將羽刃懸在懷表上方,輕輕一點。

    靜止的指針再次跳動一格,卻不是逆時針,而是順行。極輕的一聲,卻像敲在兩人耳膜深處。井底少年的胸口隨之亮起一點微光,那斷裂的銀線竟重新接續,像一條被凍住的河流突然解凍,發出細碎的裂冰聲。

    少年張了張嘴,依舊沒有聲音,但溫蒂卻似听見了什麼,睫毛微微一顫,水珠滾落,砸在冰面上,濺起一圈細小的漣漪。

    “他說,”溫蒂輕聲翻譯,聲音低得幾乎被風聲吞沒,“‘風不該回頭。’”

    白長夜心頭一緊。他看見少年的目光落在溫蒂身上,帶著一種近乎透明的歉意,像雪原上最後一縷夕陽,溫柔卻注定消散。

    “還有呢?”他問。

    溫蒂搖頭,指尖的風絲再次收緊,羽刃在懷表上方懸停,像一把懸而未決的劍。井底的少年卻忽然抬起手,指向懷表——準確地說,是指向表蓋內側那行刻痕。

    【願你記得風,哪怕忘了歸途。】

    雪粒在風中重新結晶,像無數細小的刀刃懸停。溫蒂指尖的羽刃懸而未決,井底少年的指尖卻先一步觸到懷表刻痕——他的虛影竟穿過冰層,在金屬表面留下一道霜色的指紋。

    “他踫不到實物。”白長夜忽然開口,聲音比雪還冷,“但能踫到時間本身。”

    懷表的指針在此刻詭異地倒退半格。那行刻痕下方,浮現出新的凹痕,像是被無形的筆尖刻出【歸途在風停處】。

    溫蒂的睫毛劇烈顫抖起來。她看見少年胸口接續的銀線突然分叉,像一株逆向生長的樹,枝椏間結出淡青色的風鈴——那是她當年被賦予形體時,留在塵時雨記憶里的“聲音”。

    “原來如此……”她伸手去接那些風鈴,羽刃在掌心碎成光屑,“你要我找的遺願,不是替他記得,而是替他忘記。”

    少年虛影開始自下而上地透明化,像被風吹散的墨跡。他最後指向溫蒂的胸口——那里正浮現出與懷表相同的刻痕,只是字跡是反的【願你忘記風,才能找到歸途】。

    冰湖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白長夜看見漩渦深處涌現出更多虛影有少年在暴雨中跪倒,有成年後的塵時雨在鐘樓頂端縱身躍下,每一道身影破碎時,都有一縷風鈴音消散在雪里。

    “所以,這才是他次次輪回的真相?為了躲避時間的磨損,對吧。”白長夜問道。

    溫蒂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垂眸,看那些淡青色的風鈴一枚枚碎裂,像被反季的風吹落的脆冰。每一聲“叮——”都極輕,卻在雪原上滾出很遠,仿佛要把整個冬夜敲穿。

    “是,也不是。”她抬手,將那枚靜止的懷表貼在胸口,表蓋內側新生的凹痕【歸途在風停處】正抵著她自己的心跳,“他不是在躲避磨損,而是在……把自己磨成一條能讓別人回家的路。”

    “把自己磨成一條路?”白長夜低聲重復,聲音被雪原的夜風削得極薄,像一踫就會碎。

    溫蒂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垂下眼,指尖輕輕摩挲懷表表蓋內側那行新刻的凹痕——【歸途在風停處】。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未落的水珠,映著幽藍的月光,像兩彎即將融化的冰鉤。

    “是的。”她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雪粒滾過刀刃,“每一次輪回,他都會忘記更多,但同時,也會留下更多。那些被他遺忘的碎片——聲音、名字、面孔、記憶……都會化作風鈴,落在時間的裂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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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手,掌心向上,一縷風絲悄然凝聚,化作一枚淡青色的風鈴,懸在指尖。風鈴無風自響,聲音極輕,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遠古的嘆息。

    “這些風鈴,就是路標。”溫蒂輕聲道,指尖微微一顫,風鈴碎成光屑,散入雪原,“他把自己磨成了一條路,讓後來的人,能沿著這些風鈴的聲音,找到歸途。”

    白長夜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那他自己呢?他還能回頭嗎?”

    溫蒂搖頭,睫毛上的水珠終于墜落,砸在冰面上,濺起一圈細小的漣漪。

    “不能。”她聲音低得像雪落進火里,“從他第一次動用時間權能開始,他就注定無法回頭。每一次逆流,都會讓他失去更多,直到最後,連‘自己’這個概念都會被時間抹去。”

    “那溫蒂你呢?”白長夜問。

    風雪忽然停了一瞬,像被誰按住了靜音。溫蒂的睫毛上還凝著冰晶,她抬眼,瞳孔倒映整片雪原,卻沒有倒映自己。

    “我?”她輕聲重復,像第一次听見這個名字,“我不過是被他遺落在半路的一枚風鈴。”

    她攤開掌心。懷表的指針依舊不動,表蓋內側卻浮起第三行凹痕,字跡比前兩行更淺,仿佛隨時會被雪粒磨平——【願你成為風,而不是歸途】。

    冰湖深處傳來裂響,像某種巨大的骨骼被折斷。那道少年虛影的最後一點輪廓也隨之碎裂,散成無數細小的光屑。光屑落在湖面,竟化作淡青色的風鈴,一枚接一枚,沿著冰層縫隙沉入水下,像一場逆向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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