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素婉帶著阿白逛了一趟超市。她也不太清楚現在的小娃娃愛吃什麼，總之看著來一點吧。水果、薯片、然後還抱了一個大榴蓮。
刺尖尖的。
阿白湊近聞了一下，又回頭看許素婉，蹙著眉頭說︰“臭的。”
許素婉笑道︰“聞著臭，吃著香。而且你奶奶也愛吃。”
不過太貴了。
他們每年也就榴蓮當季的時候舍得買一回。
“我知道！”阿白高興道，“是不是就跟那個臭豆腐的一樣的？”
“差不多吧。”許素婉道。然後一個帶刺的榴蓮就被阿白放進了購物小車里。
兩人又在超市里逛了一圈，買了一大包的零食和菜，大包小包地帶著它們回家。
最後當然是許素婉付的錢，也許這就是來家鄉這邊旅游的好處吧——酒店錢省了、車票也很便宜。吃喝的開銷還不用自己出。
呃……
阿白也弄不清楚她來這里到底算不算旅游了。從超市里出來，許素婉又騎著電動車帶阿白在城區里逛了一圈。
沒忘記給女孩子買了一個糖葫蘆。
——或者說，她騎車來到這里，就是為了給她買糖葫蘆吃的。
“行了。”許素婉笑眯眯地說，“這下是真的可以回家了。”
“嗯！”阿白用力咬了一口山楂，點頭大聲地應。糖葫蘆好吃。
女孩子坐在電動車後座，開車時迎面而來的風全被許素婉的身形給擋住了。于是阿白便能安安心心地咬著山楂。
……上次來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垃圾往哪扔，這會她坐在許素婉的後面，已經能從善如流地往外吐著山楂籽了。
就跟那個豌豆射手一樣。
噗噗噗噗噗。
哎呀……阿白把山楂吃完了。忽的又意識到她這次在來之前其實應該給許素婉準備一些禮物的。她這次來的太突然了，完全沒意識到。
“媽。”想了想女孩子就喊人了。
許素婉︰“什麼？”
“……我能不能問您一個比較冒犯的問題？”她想打听一下長輩閨名，這可不就是一個冒犯的問題嗎？
“……”許素婉就沉默了一下。她很想對阿白說——你既然知道冒犯，那就別問了。但考慮到小女孩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可能她真有什麼事要問她吧，于是許素婉就硬著頭皮說了，“你問吧。”
阿白要問的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她就是單純好奇。于是阿白又斟酌了一下措辭，問︰“我剛才看見咱家的早餐店，那邊寫了「素碗」兩個字……這兩個字是您的名字？”
哦……
許素婉這才悄悄松了口氣。這算哪門子的冒犯？她道︰“不是這個碗。”
“嗯？”
“我的名字是女字旁的那個婉。”許素婉說著頓了一下，又問她︰“你覺得我的這個婉好不好？”
“……”
……這她哪知道？于是阿白選擇不吭聲。單論字來說，這個字肯定是好字。譬如「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但萬一這個字對于許素婉來說就有什麼悲傷難過的寓意呢？譬如「揚綽約之麗姿，懷婉娩之柔情」……
嗯……這個字對阿白來說就還真有什麼特別的寓意！只不過不是悲傷，而是歡欣。許素婉開始回憶起以前的事——往事令人感慨。
她道︰“其實我以前的那個名字就是那個碗筷的碗。”反正她父母都不認字，看見什麼就是什麼。于是她就變成了碗櫃里的一只碗。
後面和老楊定親。
她公公……也就是凌雲的老爹。老爹其實也認得兩個字，只不過認得的不多。公公跟著當時的村支書學習時，恰好還就听到了人家寫的一句，叫什麼“碧桃花，春婉娩”。
許素婉至今都能背。
「碧桃花，春婉娩。未斷塵緣，暫別瑤池宴。謫限迢迢應未滿。乘月驂鸞。曾有深深願。」
雖然老爹也不知道那句詩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兩個“an”對比起來，一看就是女字旁的那個更秀麗些。
素碗……這哪是名字？相比之下還是他兒子的名字起得好。
壯志凌雲嘛！
于是等她嫁過來之後，她公公便做主把她的名字給改了一下。讀音沒變，只是換了一個字而已。憶起過去許素婉的唇角便忍不住揚著一抹笑。
“怎麼樣？”她笑眯眯地問，“我這個婉字好不好？”
“好啊！”這下阿白就敢放心說了，女孩子也笑著說︰“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這個字是個好字！”
嗯……
許素婉沉默了許久又問，“你剛才念的那句詩……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阿白尋思了一下發現自己也說不上來。意思她知道，就是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想了想女孩子就大聲說︰“就是形容女孩子特別好看的意思！”
“真的嗎？我好看？”
“對啊！您特別好看！”
“……”
“……”
楊清下午的時候才接到許素婉的電話。他忙得很腳不沾地，因此也沒工夫去應付她。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點了接通。沒等許素婉先開口，他就先開口說道︰“我上班呢。媽您要是沒什麼急事的話我們就晚點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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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素婉愣住了︰“……”
……她是來興師問罪的啊！
許素婉被楊清開門見山的這一句給整懵了，在準備說話的時候她就有點不知道咋開口。在電話那頭咳嗽兩聲重整氣勢，許素婉便道︰“你知道阿白一個人來我這了嗎？”
啊？
……楊清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消息給砸懵了。他眨眨眼楮緩了一會，突然想起來被他遺忘掉的那條消息是他沒有回阿白的消息。
他就說阿白發過來的那張圖片怎麼那麼眼熟……要不是當時被他們老板打斷了，他肯定能認出來的！不過楊清現在確實在忙，他也沒工夫管那麼多。正好現在知道阿白在他媽那里，那他也就不用擔心了。
有什麼事都請等他下班了再說吧。他晚點再給阿白打一個電話。
“好。”楊清听到許素婉的話就應了一聲，他說，“我知道了，媽你還有別的事嗎？”
許素婉︰“……？”
“那我晚點給你回電話。”說著這家伙就把電話掛了。電話那頭的許素婉只听到了兩聲忙音——她面無表情。
……她真的要打斷楊清的腿了。
這時候小蘿莉便恰好捧著一盤榴蓮過來。
臭死了……
她幾乎是捏著鼻子送過來的，一進廚房她就喊︰“媽！”
“誒∼”在看到女孩子進了廚房之後，剛才還不高興的許素婉這會又光速變臉。她轉身笑眯眯地說︰“不是讓你去玩嗎？再等會兒，這鍋里炖的雞馬上就好了！”
“我過來給您送吃的。”阿白說。她剛才就把榴蓮打開了。老太太讓她過來給兒媳婦送一點過來。這東西阿白不太敢嘗試……還剩了一大半就放在那邊桌子上。
今天盡量吃完吧。
要是吃不完也只能放冰箱了。
中午許素婉做了一桌豐盛的菜。晚上老楊回來得早，因此廚師大人又加了一兩個小炒。吃完了還有飯後水果。這樣的生活阿白就覺得非常棒！不愧是衣錦還鄉！
“爸媽！奶奶！”
“……”干什麼？于是一眾人又抬頭看著她。阿白眼神亮晶晶的，問︰“你們有沒有我身上有什麼變化？”
要說變化——
阿白覺得她身上的變化還是挺明顯的。首先是她有了身份證，其次是她從小女孩變成小女人了。但後一條阿白還不敢說……其實說了好像也無所謂。她已經成年了，她兄長是不會在法律意義上被槍斃的。
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阿白一臉期待地望向眾人。
眾人︰“……”
……看不出來呀！大家都很沉默。餐桌上一陣沉默。小蘿莉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僵了下去。最後是老太太先開口了，她隨口胡謅道︰“小白是不是胖了一點？胖了好！胖了有福氣！”
她就喜歡長得胖的人！要是小白活在她們那個時候，就一把弓地往那一杵，看還有哪個村的敢過來搶他們的水井！
唉……怎麼沒早點認識小白呢？
小蘿莉听見老太太的話則瞪大眼楮。
——她才沒有！否認歸否認，但阿白還是下意識地摸摸看自己有沒有長出雙下巴。
有了老太太打樣後，眾人這才開始嘰嘰喳喳。許素婉反應過來，立馬接話。她尋思著︰“我倒是沒覺得胖，我是覺著阿白好像又長高了點。”
“……是嗎？”阿白听到這個變化就特別高興！听到沒有？她長高了！
不愧是特別美麗的許素婉！
老楊也說︰“我感覺阿白這次過來變開朗了一點。”
三個人跟哄小孩似的，輪流找了個優點夸她。
嘿嘿！
阿白聞言就悄悄挺直了腰板，努力地齜牙笑了兩聲——她很驕傲。
許素婉見狀又和老楊悄悄對視了一眼，忍不住抿著唇笑。看吧，果然是小孩子。
吃完飯後阿白就早早地洗完澡上床休息了。她睡的是二樓楊清的房間。但床單被套都是干淨的。被褥也是夏季的時候拿出來曬過的，趁著今天天氣好，又拿出來曬了一下午。
因此睡在上面阿白就感覺被絮特別蓬松，跟陷在雲朵里一樣。天氣還是有點熱，開空調不至于，倒是給她拿了電風扇過來。嗚嗚地吹著。
被窩里是很溫暖的。
但身邊沒有楊清、牽不到他的手，阿白總感覺有哪不得勁。她靠在枕頭上，幾次點開楊清的微訊，最終兩人的消息還停留在她上午給他發的那條。
「困∼要睡覺惹。」
阿白︰“……”
楊清答應的晚點給許素婉回的電話也沒給她回過去，而是直接一通視頻打給了阿白。
女孩子吃了一驚，沒想到她就盯著楊清的聊天框發一會愣然後楊清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她點了接通。
她看見視頻那一頭的楊清在伴著月光行走，他腳步不停，于是手機的攝像頭也便跟著他在一起晃動。這讓阿白有點看不清他的臉。
她正這樣想著，楊清就恰好低下頭來看……手機。不過好歹是能將他看清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風也十分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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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釋道︰“上午的時候老板給我派了一個任務。下午我媽給我打電話，听她說你在他們那邊，知道你很安全，所以我就一直在忙工作，沒顧得上回你的消息。對不起啊。”
“……你這是剛下班？”阿白問，“你們公司又開始加班了嗎？”
“……”其實也沒有。他是覺得反正回去了家里也沒有阿白，不如就留在公司多加一會班。還能正大光明地賺加班費。這多好？
“你中午吃飯了嗎？”阿白問。
“吃了。”
“……騙人。”
聞言楊清便笑了笑，又低頭看手機。但以阿白的視角來看，他分明就是在沖著她笑。
“這也被你看出來了。”他笑著說，“好吧我其實沒吃，我忙忘了。”
靈感來了就顧著寫策劃案，寫著寫著公司午休的時間就過了。到下午大家都開始上班了總不能他還去點個外賣吧？
“那你快去吃飯。”阿白說。
“我正要去。”楊清說。
“哦。”
這才分別一會，兩人就有說不完的話。阿白問︰“你要不要去吃點烤串？”
他畢竟忙了一整天，感覺開火煮餃子的事對他來說似乎也有點為難——畢竟吃完了他還得洗碗。太麻煩了。
“咦？”但楊清就很驚詫，然後抿著笑說︰“你怎麼知道我的想法？我們果然心有靈犀。”
阿白︰“……”
阿白害羞得不吭聲。
……她才不會告訴楊清她那樣說是因為晚上只有燒烤店子多。
“我還準備點兩瓶啤酒。”他低頭對著阿白揶揄道︰“你不在可沒人能管我了。”
阿白︰“……”
……誰說沒人能管他？不過看在他工作到現在的份上，阿白也就任由他放縱去了。忽視掉他要喝酒的事，女孩子就問︰“你身上錢還夠不夠？”
“這才第一天。”楊清就說。
阿白︰“……”
……哦對。她這才出門第一天。她給他留的一千塊錢他肯定還沒有動。
阿白自知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于是也便抿抿唇不吭聲了。
但楊清卻不打算放過她。
他追問道︰“你是不是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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