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鴻遠投資賬戶發現境外資金線索後，林海陽意識到這場反腐與產業升級的戰斗將更加復雜。清晨，他站在市政府大樓的窗前，望著遠處正在推進的智能園區工地，晨霧尚未散盡，塔吊在朦朧中緩緩轉動，像一座沉默的巨人，預示著這座城市即將迎來的變革。他的手中握著一封未拆的信，信封右下角的墨跡有些暈開，像是倉促間寫下的地址。
這是今早送來的，沒有署名。
他沒有急著拆開，而是將信放在桌上，目光落在一沓厚厚的調研報告上。昨天，他剛走訪了余杭市最大的幾家傳統制造企業，那里的工人們情緒復雜，既有對未來的迷茫，也有對政策調整的抵觸。有企業負責人甚至直言︰“我們不是反對轉型，但設備更新、人員培訓這些成本誰來承擔？我們一停工，工人怎麼辦？”
林海陽沒有回避，而是當場承諾︰“政府不會讓企業獨自承擔轉型成本。我們將出台專項補貼政策，優先支持設備更新與技能培訓。同時，設立過渡期，確保企業在轉型過程中不裁員、不減薪。”
這番話在職工大會上激起一陣掌聲，但林海陽清楚，光靠承諾還不夠。他必須讓企業看到政府的誠意和行動力。
他拿起那封匿名信，拆開時動作很慢，仿佛在拆一封判決書。信紙里夾著一張折疊整齊的紙，展開後是一份財務清單，密密麻麻的數字間，隱藏著一條條資金流向。他掃了一眼，眉頭漸漸皺起。
清單上，一家名為“新聯商盟”的企業格外顯眼，這家表面上是本地商會合作伙伴的公司，不僅資金流向與幾家傳統企業存在異常往來，和恆遠科技之間的往來也明顯超出了正常合作的範疇。更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筆大額資金，最終流入了一家名為“恆遠科技”的初創公司賬戶。
林海陽眯起眼，手指輕輕劃過清單上的數字。恆遠科技，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幾天前，市科技局曾向他推薦過這家公司，稱其在智能制造領域有突破性技術，但目前缺乏資金支持，希望政府能給予扶持。
“扶持？”他低聲自語，“原來扶持是這麼來的。”
他將清單攤在桌上，又取出手機，翻出前幾日商會會長在座談會上的發言記錄。那段話被他特意標注了出來︰“我們支持產業升級，但也希望政策能更靈活，給企業更多自主空間。”
“自主空間”，這個詞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個信號。
林海陽站起身，拿起外套，對秘書說︰“通知各部門負責人，今天下午三點，召開聯席會議。”
秘書愣了一下︰“林市長，是關于……”
“關于產業升級，也關于公平。”
會議室內，氣氛比預想中更凝重。幾位企業代表已經到場，有幾位是昨天還在職工大會上鼓掌的面孔，此刻卻神情各異。商會會長坐在角落，神色平靜，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林海陽沒有寒暄，直接打開投影，將財務清單投在屏幕上。
“這份清單，來自一封匿名信。”他語氣平穩，“但經過我們初步核查，其中涉及的資金流向確實存在異常。特別是新聯商盟與恆遠科技之間的往來，明顯超出了正常合作的範疇。”
會場一片寂靜。
林海陽繼續道︰“我們並不反對企業之間的合作，但前提是，這種合作必須建立在合規、透明的基礎上。而現在的情況是，部分企業利用政策扶持的名義，進行利益輸送，甚至試圖影響產業升級的走向。”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如果這種行為得不到制止，那麼所謂的產業升級，就只是少數人謀利的工具。”
商會會長終于開口︰“林市長，我們商會一直積極配合政府工作，對于這份清單的真實性，我們表示懷疑。”
“懷疑？”林海陽笑了笑，隨即調出另一份文件，“這是市審計局剛剛送來的報告，恆遠科技的財報中，有多項數據與實際經營情況不符。特別是去年第三季度，他們聲稱獲得了一筆來自海外的投資，但經核查，這筆資金來源不明，且在短時間內被轉移至多個關聯賬戶。”
他將文件投影到屏幕上，幾頁紅色標注的財報數據赫然在目。
“所以，”林海陽站起身，目光如炬，“我建議，我們請公安局協助調查，對新聯商盟、恆遠科技的相關人員進行問詢。”
會場中響起一陣騷動，幾位企業代表面面相覷。
林海陽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直接對身旁的工作人員點頭示意︰“聯系公安，立即行動。”
不到一個小時，市公安局派出的調查組便抵達現場，將幾位涉事高管帶走協助調查。
林海陽站在會議室門口，看著他們被帶離，神情平靜。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當天傍晚，市政府召開緊急會議，宣布由本地國企牽頭，聯合幾家重點企業，共同推動跨產業合作項目。同時，林海陽親自簽發了一份新的扶持政策，明確指出︰“政府將設立專項基金，支持企業技術升級、人才引進及員工培訓，確保產業升級過程中，企業不掉隊，工人有保障。”
政策發布後，不少企業主開始重新評估自己的選擇。而林海陽，也開始著手推動一項更長遠的計劃。
第二天，他前往金城大學，與幾位教授座談，討論高校與企業之間的產學研合作機制。他提出︰“我們要做的，不只是引進企業，更要打造一個以人才為核心的發展生態。高校是人才的搖籃，我希望余杭能成為他們施展才華的舞台。”
一位教授感慨道︰“林市長，我們一直在等一個真正重視人才的政策。”
“現在，它來了。”林海陽微笑，“而且，會一直持續下去。”
離開金城大學後，他驅車前往市科技園區，親自查看幾家初創企業的運營情況。他與創業者們座談，听取他們的困難與建議，當場指示相關部門，簡化創業扶持申請流程，並提高資金撥付效率。
“你們是未來。”他對一位年輕的創業者說，“我們能做的，是讓你們少走彎路，多一些機會。”
夜色漸深，林海陽站在科技園區的觀景台上，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研發大樓。他知道，余杭的轉型才剛剛開始，而他要做的，是讓這座城市真正成為一個充滿活力、公平、可持續發展的創新高地。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紀委發來的最新通報︰“恆遠科技賬戶中發現的境外資金，經初步排查與之前鴻遠投資賬戶情況有所關聯，仍在深入追蹤來源。”
林海陽低頭看著信息，嘴角微微揚起。
他轉身，走向夜色中的辦公樓，腳步堅定，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著這座城市的未來。
而他手中，還握著那份財務清單。
清單的邊角已經有些卷起，像是被反復翻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