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陽站在會議室門口，手里捏著一份剛從海關轉發來的通報。紙張有些皺，邊角還殘留著傳真機的油墨味。他掃了一眼，眉頭緊鎖。光伏板出口被某國以“傾銷”名義臨時限制，葡萄酒的檢測標準也被悄然提高，兩項加起來，幾乎斷了莫高市三分之一的外貿命脈。
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人。市商務局、稅務局、行業協會、幾家重點企業的負責人，還有兩位剛從省里趕來的法律專家。林海陽推門而入，眾人目光齊刷刷投來。
“情況大家都清楚了。”他開門見山，把通報放在會議桌上，“現在不是討論誰的責任，而是怎麼破局。”
一位法律專家翻了翻材料，率先開口︰“反傾銷調查是有標準流程的，關鍵是我們有沒有準備好應訴的證據鏈。比如出口價格、生產成本、銷售渠道這些，都要有詳實數據支撐。”
“數據我們有。”林海陽點頭，“但時間不等人。海關那邊反饋，對方已經啟動初裁程序，我們必須在十五天內提交完整材料。”
“十五天？”有人皺眉，“這幾乎不可能。”
“那就分頭行動。”林海陽語氣堅定，“商務局牽頭，把出口數據、合同、發票整理成冊；稅務局配合，提供企業近三年的納稅記錄；行業協會負責協調企業，收集生產成本、運輸費用等原始憑證。”
他說著，目光掃過幾位企業負責人，“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但這次不是單打獨斗，而是整個莫高市一起打這場仗。”
一位年長的企業主點頭︰“我們願意配合。”
林海陽松了口氣，又轉向法律專家︰“貿易壁壘方面，有沒有突破口？”
“有。”另一位專家開口，“對方提高檢測標準，可能是想借機設置技術壁壘。我們可以從to的貿易協定中找依據，申請臨時仲裁。”
“具體怎麼做？”
“需要一份詳盡的技術比對報告，證明我們的產品完全符合國際標準。如果能找一家第三方檢測機構做背書，效果更好。”
林海陽沉吟片刻，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方教授，”他語氣沉穩，“我這邊有個緊急任務，需要貴實驗室出具一份產品檢測報告。”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什麼類型？”
“光伏板和葡萄酒。”
“葡萄酒？你們還出口葡萄酒？”
“是的，而且現在遇到了技術壁壘。”
“明白了。”方教授頓了頓，“我可以安排加急檢測，但需要企業提供樣品和原始工藝資料。”
“沒問題。”林海陽掛斷電話，轉頭對秘書說，“聯系酒廠，把最新批次的葡萄酒送檢。”
會議持續到傍晚。散會後，林海陽沒急著離開，而是坐在會議室角落，翻看剛剛整理出的出口數據。幾頁紙翻下來，他發現一個細節︰某家光伏企業的出口價格，明顯低于行業平均水平。
他拿出筆，在那行數據旁畫了個圈。
“這家企業……”他低聲問身旁的秘書，“有沒有和國外客戶簽長期協議？”
秘書查了查資料︰“有，但合同里注明了價格浮動條款。”
“那就是說，他們可以隨時調整價格？”
“理論上可以。”
林海陽眯起眼，心里隱隱覺得不對勁。
第二天一早，他帶著秘書去了那家光伏企業。
廠區門口站著幾個保安，看到他下車，表情有些意外。
“林市長？”
“我要見你們廠長。”
“廠長在開會……”
“那就等他開完。”
林海陽沒有進接待室，而是直接走到生產車間門口。透過玻璃，他看到幾條生產線正在全速運轉，但產品堆放在角落，積了層薄灰。
“最近出口的貨，是不是都壓在這兒？”他問身旁的秘書。
秘書點頭。
“難怪他們降價。”林海陽低聲說，“不是為了搶佔市場，而是為了回籠資金。”
正說著，廠長匆匆趕來，臉上帶著一絲緊張。
“林市長，真不巧，我剛開完會。”
“沒關系。”林海陽微笑，“我就是來看看生產情況。”
兩人進了辦公室，林海陽開門見山︰“你們出口價格為什麼比同行低這麼多？”
廠長一愣，隨即笑道︰“我們想搶佔市場嘛。”
“可你們簽了長期協議，價格浮動條款也寫得很清楚。”
廠長的笑容僵了一下。
“林市長，我們只是……想多接點訂單。”
林海陽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說︰“你們是不是接到了什麼通知？”
廠長臉色一變。
“別緊張。”林海陽語氣放緩，“我只是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推著你們降價。”
廠長沉默片刻，終于低聲說︰“是……有人讓我們這麼做。”
“誰？”
“我不能說。”
林海陽點點頭，沒再追問。他知道，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回到辦公室，他立刻撥通小奕的電話。
“我需要一份最近三個月的媒體輿情分析，特別是關于莫高市產業的負面報道。”
“你要查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對。”
“沒問題，我馬上安排。”
與此同時，方教授那邊傳來好消息︰實驗室已經完成初步檢測，報告顯示莫高市的葡萄酒完全符合國際標準。
“太好了。”林海陽松了口氣，“把報告發給商務局，讓他們盡快提交。”
小奕那邊也有了進展。她整理出一份詳細的媒體分析報告，發現幾篇關鍵的負面報道，都出自同一家媒體的某個專欄。
“這家媒體的主編，和程國棟有私交。”小奕說。
林海陽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那就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真正的新聞價值。”
他親自聯系了幾家權威媒體，安排了一次實地采訪。記者們走訪了光伏廠、酒莊、實驗室，還采訪了幾位普通工人。
報道一出，輿論迅速反轉。原本質疑的聲音，變成了對莫高市產業的支持。
程國棟那邊也終于沉不住氣了。
那天晚上，林海陽接到一個匿名電話。
“林市長，”電話那頭聲音低沉，“有人想和你談談。”
“誰？”
“不方便說。但如果你願意，明天下午三點，金城大學門口見。”
林海陽握緊手機，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他望向窗外，夜色深沉，風從遠處吹來，帶著一絲涼意。
他不知道明天會遇到什麼，但他知道，這場仗，還遠沒到結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