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白雲山麓。
夜色如墨，點綴著幾顆疏星。
半山腰，一座戒備森嚴的私人會所燈火通明，如同瓖嵌在山間的琥珀。
這里遠離塵囂，私密性極佳，是羊城頂層圈子心照不宣的銷金窟和密會之地。
今晚，會所內正舉辦著一場看似尋常的商業宴會。
水晶吊燈下，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空氣中彌漫著昂貴的香水味、雪茄的醇香以及……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換氣息。
在那些西裝革履、談笑風生的商界精英中，有一個人格外引人注目——
他便是羊城市主管經濟的常務副市長，周世昌。
他年過半百，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正端著一杯金黃色的香檳，與幾位本地知名的企業家談笑風生。
“周市長，我老劉必須敬您一杯！”
一個挺著啤酒肚、戴著金邊眼鏡的地產商，滿臉堆笑地湊上前，高高舉起酒杯，
“自打您主抓咱們羊城的經濟工作以來，這羊城的gdp，噌噌地往上漲！”
“年年都能擠進全國前十，甚至有時候還能摸到前五的邊！這都是您高瞻遠矚，領導有方啊！”
周世昌聞言，臉上笑容更盛，卻故作謙遜地擺了擺手︰
“老劉你太客氣了，這都是市委市政府集體領導的功勞，也是在座各位企業家共同努力的結果嘛！”
“我個人，只是做了點微不足道的協調工作而已。”
“哎，周市長您太謙虛了！”
旁邊一個做進出口貿易的老總也趕緊湊趣，
“我們這些做企業的，哪里有什麼大功勞？”
“不過是趕上了國家改革開放的好時代，沾了政策的光。”
“真正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還得是您這樣的父母官啊！”
“話不能這麼說，李總。”
周世昌目光轉向那位貿易老總，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權威，
“大灣區要騰飛，就需要像陳總、像李總你們這樣有眼光、有魄力、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敢闖敢試，勇立潮頭嘛！”
“政府搭台，企業唱戲，這才是咱們羊城經濟持續向好的關鍵！”
“周市長說得太對了！高屋建瓴！我們一定緊跟周市長的步伐，為大灣區的建設添磚加瓦！”
“來來來，我們共同敬周市長一杯！祝願羊城的明天更輝煌！”
一片阿諛奉承聲中，周世昌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煦，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得和……警惕。
他游刃有余地應付著這些商人的吹捧，心里卻在盤算著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神色干練的年輕助手，
快步走到周世昌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周世昌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那恰到好處的紅潤也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難以掩飾的煞白！
他端著香檳的手，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各位，實在抱歉，”
他強自鎮定，對著周圍的人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我這邊突然有點緊急公務需要處理，恐怕要先失陪一下。”
“哦？周市長您日理萬機，快去忙，快去忙！不用管我們！”
“是啊是啊，公務要緊！”
眾人雖然好奇，但也不敢多問，紛紛識趣地讓開道路。
周世昌點點頭，將手中的香檳杯隨手放在侍者的托盤上，
然後快步穿過喧鬧的大廳，走向會所深處一間不對外開放的貴賓休息室。
推開厚重的橡木門，房間內光線幽暗，只開著一盞落地燈。
濃重的雪茄味撲面而來。
沙發上，一個身影正沉默地坐著，指間的雪茄明滅不定，
正是萬豪集團的董事長，陳萬豪。
他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一絲傲慢和精明笑容的臉，此刻也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陳萬豪！”
周世昌一進門，就壓不住火氣，聲音都有些變調，
“你他媽到底在搞什麼鬼？！外面都傳瘋了！什麼‘817’！警方那邊都放出風聲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萬豪緩緩抬起頭，吐出一口濃密的煙圈，眼神陰鷙︰
“我的一個財務總監，出了點意外。”
“意外？！是死了還是被抓了？！”
周世昌的心沉了下去。
“死了。”
陳萬豪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他是警方的臥底。”
“臥槽！”
周世昌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指著陳萬豪的鼻子罵道，
“你他媽腦子被驢踢了？！讓一個臥底當你的財務總監？！你萬豪集團是沒人了嗎？！這種核心位置，你他媽怎麼敢用身份不明的人？！”
“他隱藏得很深，跟了我快五年了，一直沒什麼破綻。”
陳萬豪的語氣依舊波瀾不驚，但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寒意，
“不過你放心，事情……我已經處理干淨了。”
“處理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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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昌氣得直哆嗦，聲音都尖利起來，
“現在滿城風雨，都說警方已經根據那個什麼狗屁‘817’鎖定了好幾個可疑目標，準備近期搞什麼大規模突擊搜查！”
“重點排查什麼倉儲、物流，還有特定日期的出入境記錄！”
“你管這叫處理干淨了？！你他媽是想把我一起拖下水嗎？！”
“這是個意外。”
陳萬豪掐滅了雪茄，語氣依然強硬，
“計劃出了點小紕漏，但不影響大局。”
“不影響大局？！”
周世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
“現在風聲這麼緊！依我看，明晚那個所謂的‘拍賣會’必須立刻停止！所有相關的運作也得馬上暫停！避避風頭再說！”
“不。”
陳萬豪的回答簡單而直接，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酷，
“拍賣會，必須照常進行。貨，也必須按時走。”
“你什麼意思？！”
周世昌怒火中燒，他感覺陳萬豪簡直是瘋了，
“你還嫌火燒得不夠旺是不是？！非要把自己燒成灰才甘心？！現在整個羊城都盯著呢！你還敢頂風作案？！”
“周市長，”
陳萬豪緩緩站起身，走到周世昌面前，兩人身高相仿，
但陳萬豪身上那股子常年浸淫黑道的戾氣，卻讓周世昌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陳萬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聲音壓得很低，卻像毒蛇的信子一樣鑽進周世昌的耳朵︰
“叫你一聲‘周市長’，是給你面子。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何必說這些外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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