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僑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再次問了個問題︰
“是不是，在你火了之後，就有人給你錢了？”
“那些人...”
“你的那些所謂的佷兒表弟...”
“他們有沒有給過你一分錢？”
听到這話之後，【氣球哥】頓時面色一僵。
隨後，稍稍低下頭去，摘下了自己臉上的眼鏡。
而後，木木地點了點頭︰
“是...”
“當然有人給我錢了。”
說到這里，他忽然語氣一變。
用頗為急促的語氣，直接就叫了起來︰
“但是，這是社會各界對我的關注！”
“大家願意給我支持，我肯定是非常...”
【氣球哥】大聲地念叨著，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
譚僑轉過頭。
既是在望著李陽的眼楮，又是在望著李陽手中的攝影機，緩緩嘆了口氣︰
“我對他最大的擔心，其實就在這里。”
“那些經紀公司的話術，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有效果了。”
“這人一旦成了名，各種各樣的名利誘惑，就紛至沓來。”
“再加上有公司背後操盤，各種包裝，很容易就會讓人無法認清自己...”
說道這里，譚僑再次轉頭看向【氣球哥】，語重心長地說道︰
“不是說誰過來，隨便給你點嗟來之食，就是真心對你好的...”
話音未落，對面的【氣球哥】，便十分自然地“嘿嘿”一笑︰
“我知道，我知道，還得吃得好。”
裝糊涂...
又在裝糊涂。
一听他說出這種話，譚僑甚至差點被氣笑。
伸出手，點著【氣球哥】的衣領，頗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你你...”
“真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氣球哥】又是一臉木木的表情，咧著嘴角，開口回道︰
“什麼...不爭不幸啊？”
看著譚僑因為實在無法正常溝通，搞得有點崩潰的模樣。
他居然還笑了笑，輕拍著自己的膝蓋，開口笑道︰
“哈哈哈，把你腦殼說昏了吧？”
能問出這種話，就足以說明，他是故意在裝糊涂的了。
因為不願再听進別的聲音，【氣球哥】拒絕一切外部觀點的輸入。
估計從他的角度來看。
此時的譚僑，壓根就不是當初那個幫助過他的警官。
而是與其他碌碌大眾一樣，都想借此從他這邊分得一杯羹罷了。
這家伙根本拒絕交流。
只曉得用模糊其詞的說法，去混淆視听。
滿嘴都是胡言亂語...
就算他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也不願掙脫，離開自己的舒適圈。
再繼續暗示下去，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成效。
只能想辦法，來點更為直接的東西了。
譚僑皺著眉頭，盯著【氣球哥】的眼楮。
一字一句，無比嚴肅地說道︰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氣球哥】面色一僵，顯然被譚橋如此直接的問詢，搞得有點懵。
同剛才一樣。
這家伙，只是裝出了一副沒文化，還很耿直的模樣而已。
譚僑在說什麼，他其實一清二楚。
被譚僑如此斥責，他的眼楮就立馬開始飄忽。
不斷閃爍，就是始終不與譚僑對視。
譚僑見狀，立刻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那些所謂真心要對你好，要來幫你的公司...”
“他們到底給過你多少好處？”
“你說實話...”
“當時拍攝用的西裝，是不是拍完之後，他們就給你拿走了？”
從當時李陽翻出的圖片里，其實就能看出。
那件套在【氣球哥】身上的西裝，其實是有點不太合身的。
在拍攝的過程中，劇組往往要提前準備好演員的服化道，這可是影視行業的常識。
西裝這種東西，說貴也貴，說便宜也便宜。
而為了襯托【氣球哥】如今生活富裕，那個公司給他拿來的衣服，是一件價值幾萬塊的名牌。
如果舍得將那麼貴的西服拱手相讓...
譚僑不相信，那個所謂真心待人的“佷兒”，會任由【氣球哥】住在如此簡陋，甚至連供暖設施都沒有的老屋子里。
緊張，手足無措，幾乎貫穿了【氣球哥】的整個人。
但【氣球哥】，還是搖了搖頭，支支吾吾，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佷兒怎麼可能對我不好嘛...”
“都是一家人，怎麼可能坑我呢？”
譚僑這下理解了。
自始至終，束縛住【氣球哥】的。
似乎從來不是什麼功名利祿，利欲燻心。
而是【佷兒】這個身份。
此前見面的時候，不論是他，還是曾經觀看過《譚聊交通》的觀眾，都明白一點。
那便是這位【氣球哥】，一直都是孑然一身，活得自由自在。
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在許多人的眼里，這一點似乎都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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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距離【譚聊交通】完結，已經快過去十年了。
如今的【氣球哥】，差不多也已經五十多歲了。
人過中年，不論平日活成什麼樣子...
如今，都會逐漸開始感到孤獨，開始渴望陪伴。
而這個時候...
有人選擇以“佷兒”的這個身份接近。
對于【氣球哥】來說，無疑是最誘人的東西。
不過，【氣球哥】也不是傻子。
他其實能察覺到這個所謂的“佷兒”，打算通過他謀取什麼。
因此在譚僑說到重點上的時候，才會表現出如此異樣的態度。
他根本不是不知道真相...
而是不停強迫自己，相信這份自己一廂情願的真相。
譚僑沉默片刻，剛想說些什麼。
門外，就又傳來了一陣斷斷續續的敲門聲。
【氣球哥】听聞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隨後，樂呵呵地說道︰
“我佷兒來了，你們和他聊嘛。”
說著，便站起身來，主動去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身穿牛仔夾克，留著寸頭的年輕小伙。
看起來身強體健，光鮮亮麗。
衣冠楚楚，身上一塵不染。
一看，就是平日生活極其精致的存在。
站在此處的時候...
與周圍滿是灰塵的庭院，以及旁邊略微佝僂著身子的【氣球哥】，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
當然，最關鍵的是。
從眼前這二人身上。
譚僑感受不到任何，由血脈聯系起來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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