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泉城國際商務中心寫字樓
顧大龍叉著腰，站在新租的辦公室窗前，俯瞰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流，其中大部分是出來逛街的學生，中醫大老校區、泉城大學、泉城學院加上離得不算很遠的山大、山師等幾個高校環繞四周，這條商業街地理位置堪稱完美，他黝黑的臉上全是得意，感覺我大龍哥的商業頭腦其實一直有，要不是小李子那家伙太耀眼掩蓋了我的光芒，大龍哥自己也能打出一片天下！
“當時我一眼就看中這個地方的人流量了，”顧大龍轉過身，嗓門洪亮︰“我跟你說不招代理都不行！”
李銳正檢查幾個山師女生剛交上來的手機卡和身份證復印件，聞言點點頭︰“效果還行，這都是學校的公告欄引過來的？”
“那肯定的，”顧大龍一拍胸脯，唾沫星子差點飛出來︰“我前陣子跟二胖還有小蟲子他們差點腿跑斷，公告欄都貼滿了，還有課堂分發，基本上那些學校里的自習室、教室我們都發放過。”
他走到電腦前，熟練地打開幾個高校貼吧和論壇頁面︰“瞧見沒？線上也沒落下，帖子里面都是說的提供實習證明，電話聯系的也很多。”
李銳看著屏幕上花花綠綠的招聘帖，以及顧大龍眉飛色舞的樣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這家伙，吹牛和洗腦的本事確實見長。
當然效果是立竿見影的，自從這邊辦公室設立以來，一級代理數量一直在增加，再加上一級代理還要回學校去招收二級和三級代理嗎，新店增量很快，確實比年前顧大龍和錢鎮他們苦逼地組飯局、拉攏學生組織領導什麼的效率高多了，而且來的人都是賺錢意願很強烈的。
懷揣著賺零花錢、積累經驗或者單純好奇想法的大學生們絡繹不絕。顧大龍化身金牌銷售，每次都站在白班前面給新來的學生培訓代理內容，唾沫橫飛地描繪著宏偉藍圖︰
“同學，眼光要放長遠，咱們山海科技光員工就二百多號人，代理現在六百多個，大公司來的，電商是未來趨勢，你成為我們校園代理，就相當于站在風口上，躺著賺錢，什麼都不需要投入，我們就可以給你開店，每個月給你租金，而且招收下級代理，你還有提成，我說的是每個月都有，現在做別的兼職累死累活一個月賺個四五百頂多了，在我們這，一級代理每個月一千多是基本收入，明白嗎？你看看那些畢業的學長學姐他們工資才多少，很多都不到一千的......這是膠干的大實話我跟你說！”
他揮舞著印有“山海科技”ogo的宣傳單，眼神炙熱，語氣感人，十分有煽動性，再加上自來熟的性格，掛在腰間的帕薩特車鑰匙，還有不斷重復的“我家就是農村的，現在才大一，前幾天剛提了一輛20多萬的帕薩特”這類話術，還真唬住了一大批涉世未深的學生，只不過風格很像搞傳銷的就是了。
不管怎麼唬住的，反正那些上門的男生女生們很多都提交了代理資料，然後跑回去自己學校招下線。
看著一份份簽好的代理協議被收進文件夾，顧大龍心里樂開了花，他仿佛已經看到銷售部的業績報表直線飆升，年底分紅拿到手軟的場景，然後他就告訴李銳，馬上要啟動泉城東大學城和西大學城的辦事處，市中辦事處這邊回頭讓他表弟小蟲子一個人過來看著就行了，小蟲子是外號，過年之後來的泉城，就是顧大龍很久之前跟李銳說過得，托他找工作的表弟。
不過李銳說以後常規配置一個辦公室起碼要有兩三個人在，有人負責接電話接待或者培訓，有人負責做一些發布消息、張貼廣告之類的活，顧大龍則說那我直接真的找幾個兼職的學生干這些沒有技術的活兒不就行了。
李銳︰臥槽這麼說也是啊，大龍哥的腦袋瓜子竟然真的靈光起來了。
傍晚六點，天色已經蒙蒙黑，一輛黑色雷克薩斯緩緩駛入泉城國際商務中心的地下停車場，馬睿停車熄了火，對副駕駛的柳妍說︰“到了，就這棟樓，21層。”
“在這里設點推廣校園易購？離學生聚集區是不是太遠了點？學生們會專門跑過來？”
“只是個辦事處，先看看再說吧。李銳選的地方，總有他的道理。他那人，看著悶，心里門兒清。”馬睿按了電梯上行鍵。
電梯平穩上升，馬睿接著說︰“咱們校園易購現在用戶增長有點乏力，他說的地推是之前就答應過的，現成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柳妍沒說話，只是看著電梯顯示屏上跳動的數字，心里對那個總是一副波瀾不驚樣子的李銳，感觸有些復雜。
電梯門打開，馬睿和柳妍循著指示牌，找到了掛著“山海科技市中第一辦事處”牌子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里面傳來搬動東西的聲音，推開之後兩人一愣。
辦公室不算小，但陳設簡單，幾張二手辦公桌，白板，幾排椅子，角落里堆著些宣傳物料和紙箱。
顧大龍正撅著屁股收拾桌子，李銳則站在一旁手里提著幾個大塑料袋，正從里面往外掏東西。
“來了？”李銳抬頭看見他們，招呼了一聲，語氣自然得就像在自家門口，“正好菜剛擺上，坐。”
馬睿看著這“別致”的用餐環境，桌上到都是硬菜——東坡肉、金糖醋鯉魚、九轉大腸，還有一大盤燻牛肉外加幾個蔬菜小炒，主要是吃飯環境太簡陋了，得坐馬扎，上次川菜館子好歹是個飯店，這都趕上農民工出租屋了。
馬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干笑兩聲︰“就在這兒吃啊？我還想著去旁邊那家新開的韓國烤肉請你們呢，環境好點。”
李銳把最後一個餐盒放下，拍了拍手，無所謂地說︰“這兒吃得也不差，孔膳堂的魯菜，地道。環境嘛，”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裝修比不上人家烤肉店，喝酒說話還自在些，沒那麼多拘束。”
李銳說完，一直皺著眉沒說話的柳妍，反倒一聲不吭地走到折疊桌旁，在一個馬扎上坐下了，仿佛剛才對環境的不滿只是錯覺。馬睿見狀，也只能撇撇嘴跟著坐了下來，心里嘀咕︰柳大小姐可能今天轉性了。
“來來來，動筷子，別客氣。”顧大龍自來熟地招呼著，自己先夾了一大塊燻牛肉。
李銳也洗了手坐下，說︰“酒還沒倒呢你先吃上了？”
顧大龍一邊吃一邊說︰“我早就餓了，你去拿酒去。”
“靠，你有功，天天支使我。”
“那可不是，這兩天代理都是我招的呢，你也就過來看看，啥活兒不干，也該出出力。”
馬睿和柳妍無語地看著兩個人斗嘴，然後倒上酒，李銳還是喝他的西鳳，不過倒是細心地給柳妍倒了果汁，給顧大龍和馬睿則是開的啤酒。
也不知道怎麼插入話題，對面這哥兒倆太隨意了點，所以馬睿先吃點打算醞釀下，夾了一塊東坡肉，賣相很好，肥瘦相間，入口即化，醬香濃郁，入口更驚艷。
“咦？”他忍不住問︰“李銳，這哪買的？味兒可以啊！”
“就旁邊那個孔膳堂嘛。”李銳又夾了一筷子九轉大腸。
“孔膳堂？”柳妍剛夾起一塊魚肉，聞言手一頓，差點掉回盤子里，那個號稱‘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一道菜能做出花來的孔膳堂？
她看著眼前簡陋的折疊桌、小破馬扎，再看看桌上那幾個雖然美味但顯然是被“粗暴”打包來的精致菜肴，“你……你就這麼把孔膳堂的菜，拿到這兒吃？”
馬睿也哭笑不得︰“不是大哥，你是真行，人家都得提前半個月預約，孔膳堂的菜讓你這麼一弄，身價暴跌啊，糟踐東西這不是？”
顧大龍一听不樂意了，一磕杯底反駁︰“這話說的，我們在家就坐馬扎吃飯，咋的？上大學了，進城開公司了，就得頓頓吃西餐？”
李銳點頭附和，哥兒倆從來價值觀一致︰“做人不忘本，吃飯嘛，形式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