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飯店，吹了一陣冷風，李銳胸中的酒氣去了一些，外面清冷，夜空無星，昏黃的路燈下，樹葉在地上刮過發出嗤嗤的聲音，路過的行人紛紛裹緊了外套。
宋楚瑤在飯店門口，看到李銳站在路邊發呆，就走過來。
“你怎麼也出來了？”
“怕你喝多了。”
“我酒量還行。”
“哦。”
一陣沉默
李銳現在跟人的社交狀態是，時機合適或者有需要的時候就吹吹牛pua一下，如果不知道說啥，就干脆不說話，只要摒除掉尷尬這種情緒的干擾，很多事情就不重要了，他現在又不是兢兢業業的打工人，也不是小心翼翼的作坊老板，不靠別人的恩賜吃飯，所以也不太在乎自己人緣好或者差，小心逢迎那樣活著太累，也是精力用錯了地方。
宋楚瑤忽然笑著說︰“要不咱們先走吧？”
“不等你舍友她們了？”
“太吵了。”
“行。”
另一頭伍澤佑本來計劃聚餐結束呼吁大家一起夜游千佛山的，不知怎麼的，知道李銳和宋楚瑤一同離開以後，忽然就沒了興致，心里還有點發酸，好像孔雀打算開屏但失去了一位重要觀眾。
胖子燒烤店本來就在附近，離著學校小門不遠，回去的路上還能看見一些外出歸來攜手散步的情侶，此時還不到晚上九點，學校門口的流動攤販依然在堅守，宋楚瑤跑過去買了兩塊烤地瓜，兩個人一人捧著一塊進了學校。
“她們說你是大老板，是真的嗎？”
“啥？謠言不是從你這傳出去的？”
“我沒說過。”
“那你覺得我是嗎？”
宋楚瑤轉過臉上下打量李銳一眼，說︰“不像。”
“那不就得了，他們喊我李總是因為我職位在這兒，我職位高是因為我有個表哥他讓我當負責人，明白了吧，咱們都是打工人。”
宋楚瑤听到這里，心里一松，好像什麼東西落了地，好像兩個人的距離不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直到十幾年後她看到財富榜單時才明白此時李銳竟然毫無心理包袱地、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其實李銳一直告訴其他人自己不是老板的初心非常簡單，他一個一窮二白的農村小子從窮鄉僻壤直接跳出來大殺四方，這很難跟人解釋，他可不想被人當成妖怪，要是說這個身體素質嘛，還有托詞，可以甩鍋給老譚，賺錢這個事兒是真的沒法甩鍋，再一個就是，他暫時不想讓純粹的利益來往影響自己的正常生活，你要說靠血緣拿到一個工作人家頂多就是戴有色眼鏡看你，說不定還會羨慕嫉妒恨，你要說我去年掙了一個億......揣著一個億出門交朋友跟拉起一波兄弟掙他一個億，關系是完全不同的。
“那你呢，為什麼這麼努力賺錢？”
“我爸不在了，想給我媽減輕些壓力。”
宋楚瑤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告訴李銳，可能是因為對方也比較坦誠吧。
李銳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也是。”
“什麼？”
“我也是單親家庭，所以加油吧！”
“你.....”，宋楚瑤瞪大眼楮，還想說著什麼，李銳手機鈴聲響起，她看到他從兜里掏出來手機先看一眼來電人，電話接通，隱約是個女聲，他忽然笑了，眼楮眯起來的樣子竟然也很好看，可能注意到女生宿舍已經到了，指了指手機，向她示意正在打電話，揮揮手轉身離開。
宋楚瑤一直看著李銳的背影走遠，在路燈下拉的影子慢慢變長，她也轉身進了宿舍樓。
李銳這邊，池光潔正在巴拉巴拉講最近生活的瑣事︰
“林舒婷那個死丫頭又來跟我炫耀她剛買的包，不過這次是我完勝，我把工資轉賬記錄給她看了，還給她看了我花自己錢買的自行車，哈哈，她已經氣死了。”
“我工資還沒花完，家里給的生活費都用不到，你知道嗎，昨天我媽打電話，問我為什麼銀行卡里的錢怎麼沒動，我都不知道怎麼說，她懷疑我談男朋友了。”
“你不會把自己的工資攢起來呀？”
“哼，反正是怪你啊，臭李銳！”
“那我消失？”
“你敢！”
......
就在李銳、宋楚瑤散步回學校的時候，泉城近郊的一處小區住宅內，楊軍只穿了件褲衩，盡管已經被手銬固定在在暖氣管道上，卻不停掙扎，手腕勒出血痕。
“我再出示一遍，看好了，這是我們的證件，現在對你進行留置調查，你必須配合工作，老實交代！”
“你們這是刑訊逼供，而且還是私刑，別以為我不懂法，我要控告你們，這是濫用職權我要投訴！”
“你以為沒有證據我們會對你發起留置調查嗎？看看這是什麼！”
筆記本電腦上播放的是魏洋招供的畫面，張斌拿出一份按了手印的筆錄在楊軍面前晃了晃。
楊軍心頭巨震，心想這次完了，對方有證據，自己的前途，學生組織干部，保研名額，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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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斌看著楊軍表情似乎有松動的跡象，嚴肅地追問道︰“我們知道贓款都是從你手里分出去的，你上面還有其他人，只需要把他供出來，就算你有立功表現，可以減輕罪責，說不定免于刑罰，如果冥頑不靈，肯定是要判刑的，這點你自己考慮。”
其實楊軍到現在還是懵的，今天下午他出了學校打算約一個學妹一起去看電影的，沒想到半路上就被這幾個人帶走，他們稱自己是反腐專案組的辦案人員，但是沒有把他帶到公安局，反而帶到了這樣的住宅里，說這事留置調查，他是心存僥幸才一直咬死自己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之前從電視劇里了解到，只要罪犯死不承認，警方就會非常麻煩，而且還從電視劇上學到了一些專有名詞，在這兒用上了。
其實也是因為他沒有常識，才沒注意到異常的地方，普通經濟犯罪是有公安局經偵大隊偵辦，貪腐案是由反貪局來辦案的，警方只是協助，所以張斌雖然偽裝的很成功，連證件都是上午剛剛托人偽造的，其實還是有瑕疵，只是欺負普通人不懂罷了。
不過剛才張斌的話提醒了楊軍，他還有上級，他不是一個人戰斗！上級是不會把他丟給警察的，于是心底又升起一絲僥幸︰“我不知道有什麼上級，所有的善款我們都有清點記錄，上繳數目都是確定的，有本事你們就去查！”
“斌哥，這小子嘴有點硬，不行給他來點狠的？”
“我們只有今天這一晚上的時間，明天早上就得放人，不然肯定要出事......”張斌沉吟許久，把這個同伴拉過來叮囑道︰“這樣，你找老王，他認識這邊技術科的兄弟，叫人幫忙在他這個手機上裝個定位，另外給這小子的衣服、還有鞋底加點東西，要快，明天一早我要拿到！”
“好！”那人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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