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巫醫是那座葡萄酒莊莊主的先祖。
巫醫說他們村的聖石蘊含著奇妙的能量,說不定能治好你的病。”
拉斐蕾爾听後問︰“為什麼說這巫醫是葡萄酒莊莊主的先祖。”
星明攤手道︰“那是後面的事,總之先繼續。”
“有法子能治他的病。
同樣的話,這位大臣在旅途里可能听了不知多少遍。
但只有這次。
浸沒在聖石的池水中時。
奇跡誕生了。
他的病真的在好轉,這令他驚喜不已。
在這村莊住了一些時日,最終他的病痊愈。
他的人生目標也有了新的方向,去救躲在黃金鄉的國王。
他不該蒙受這樣的冤屈,死在里面。
可通往黃金鄉寶具的寶石並不在寶具上,他無法進入黃金鄉。
他的余生都在試圖拯救沉落的太陽,卻因一直做不出太陽寶石,抱憾而死。
半輩子的時間使得他和這位巫醫成了朋友。”
“他的遺願是........”星明寫到這兒,對窗外月發呆︰
“遺願是......什麼呢?”
拉斐蕾爾設身處地的想︰“他的遺願應該是希望後人能去往黃金鄉拯救在里面徘徊的國王。”
星明認為有道理,可剛要這樣寫,又發現不對勁︰
“如果他的遺願是這樣,那他為什麼不把這件事刻在桑石鎮里。”
“或是說將這件事公之于眾。”
“隱藏讓國王成為暴君的故事成為流傳最廣的版本,使得他被隨便解讀千年呢?”
“嗯........”沉吟的拉斐蕾爾也遲遲沒能給他解惑。
星明又想︰“難不成他其實不想去救國王。”
“只是覬覦黃金鄉的寶藏。”
“所以將黃金鄉的事隱瞞起來,埋在了他的墓穴之下。”
拉斐蕾爾思索︰“可他的墓碑上刻著,將生命獻給英勇無畏的王。”
“听起來他們的關系很不錯啊。”
“生命都願意獻給他。”
“額........”星明抓起他那最近吃的流光水滑的頭發︰“那為什麼放棄給救他,也放棄給他洗白了呢。”
暫停想了一段時間,誰都沒想明白。
拉斐蕾爾提議道︰“我們跳過這部分。”
星明不解道︰“怎麼跳呢?”
對故事本非常有研究的拉斐蕾爾道︰“很多傳說都是在關鍵的地方直接省略掉,把故事講完就好了。”
星明回憶了一下所看過的俗套傳說和故事,好像還真是講完就好了︰
“下一步我們該寫什麼呢?”
拉斐蕾爾講道︰“下一步當然是講他死後的事了。”
“那位巫醫把他下葬。”
“應該知道真相的他,將黃金鄉的入口封印在聖所的地下。”
“也就是桑石礦脈下。”
“防止黃金鄉的詛咒泄露到外界。”
星明突然間也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一拍巴掌︰
“隊長你還記得桑石鎮有很多奇怪的蛋形桑石雕塑嗎?!”
“你覺得那像不像.......”
“黃金鄉里的圖騰柱。”
拉斐蕾爾也恍然大悟︰“確實有些像,可能是在提醒外人什麼吧。”
“不過。”
“作用應該也是防止黃金鄉的詛咒侵蝕到外界,就像是一個保護結界一樣。”
星明回想起在桑石鎮的見聞,接著說︰
“因為他們的腳下埋著一個不知多少年後就會爆開的炸彈。”
“所以那位巫醫還想方設法將桑石融入村民們的生活。”
“每日用桑石沐浴,用桑石石板來烤肉。”
“美名其曰,桑石里有治愈身體的神奇能量。”
“相信沒人能拒絕這麼簡單就能養生的法子。”
“然而事實上桑石根本沒有什麼能治愈的身體的能量。”
拉斐蕾爾跟著他的話,微笑說︰
“桑石只是有驅散黃金鄉詛咒的能力。”
“它就是一個謊言,只是為了騙大伙去防範那可怕的詛咒。”
“這是一個成功的謊言,不僅騙到了本村的村民,這件事還流傳到了外界。”
“最終使得這里成了一個千年後的休假聖地。”
記錄到這里的時候星明感覺有點跑題︰“怎麼好像寫成了桑石鎮的歷史,黃金鄉去哪了。”
拉斐蕾爾接著說︰“黃金鄉當然在桑石鎮的地下嘍,所以說為什麼巫醫是葡萄酒莊莊主的先祖?”
星明提醒道︰“你難道忘了,那位莊主的地是用太陽寶石換來的。”
“那顆太陽寶石想必之前也被封印在桑石鎮礦脈的地下。”
“只不過在動亂時期被士兵搶走,並且他們一家不僅被搶了寶石,還被流放到一片荒山,他們在那里建起了葡萄田。”
“哦~”拉斐蕾爾恍然大悟。
星明補充道︰“不過這件事好像跟黃金鄉沒什麼聯系,說回黃金鄉........嗯,還有什麼要講的嗎?”
吃飽了就容易犯困,拉斐蕾爾打著哈欠,亮出一口尖牙︰
“接下來當然是黃金鄉遠征隊的故事了。”
寫到這兒,來到他們的冒險故事,星明可終于是不卡劇情,可以隨便寫了︰
“故事的開始要從,要從........”
........
在踏上新的旅途前的平靜夜晚。
拉斐蕾爾因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那段日子,很快就躺上床打起瞌睡。
而星明則因為一天太無聊,好不容易找到些有趣的事情可做。
獨自忙到深夜。
寫到了新的空白,就是黃金鄉的毀滅。
這是星明沒能經歷的事情,因此又讓他頭疼。
也讓早就該到來的睡意涌進大腦。
星明也跟著打哈欠,想喝口水休息,但水壺已經空了。
床上的拉斐蕾爾呼吸均勻,應該已經入睡。
星明輕手輕腳走出房間,旅店的前台深夜也有人,他要了一杯冰水,坐在椅子上邊喝邊看不知哪位客人留下的報紙。
最近一個月的報,已經從一周發一刊,變成了時不時一刊。
這種異常當然是因為黃金鄉的事鬧的太大,新聞多到聚成一刊根本寫不下。
而且周一的新聞要是不賣,周日可能就過期了。
不像是之前一周屁大點事,什麼店鋪開業了都要把店主小時候的經歷拿出來寫寫。
這一回黃金鄉的版面是︰沙漠的歸途。
最近一段時間星明看到沙漠兩個字就知道跟黃金鄉有關。
仔細閱讀了一下,發現是消失在桑石鎮地下的那群冒險家。
被玻利斯城的冒險家發現,接回了城中。
並且他們向莫拉拉大陸寄來信件,懇求他們派人來幫幫他們。
信件里詳細描述著他們的經歷。
其中絕大多數的內容星明都感同身受。
就是在關于地上遺跡部分,這群冒險家多少還是撒了點小謊。
他們說這遺跡里有特別多特別多值得考察的壁畫和文字,圖騰。
這個很多,其實就只有神殿和那些劃出區塊的圖騰柱。
信里說出了天花亂墜的感覺。
可能是著急引起這邊的重視,早點派人把他們從鳥不拉屎的地方接回來。
最後他們又詳細描述了一下,進入遺跡後不久所發生的事。
那里發生了一場地震,引來了許多沙漠蠕蟲。
他們在那一戰里出現不少傷者。
同時還有人被埋在地底,一位為了找深入遺跡更深層同伴的半狼人女性冒險家。
那人眼睜睜看著她被埋進廢墟里,當時忙著處理沙漠蠕蟲,也沒有營救,至今沒有下落。
星明放下水杯,皺眉抖了抖報紙。
心說這是來救自己的拉斐蕾爾吧?
“嗯.......”
他接著往下看。
報紙上把他們的情況描寫的很慘烈,顯然也是為了求援。
星明最後這點內容看完,端著水杯踏上昏暗的台階。
心說他們的情況還算好的,他和拉斐蕾爾才是差點憋死在宇宙里。
走著走著,星明又想到當初提醒過一些淘金客。
說那里危險的要命。
不過他被他們當傻子,這些人眼里只有高風險高回報。
仿佛黃金鄉不危險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回想起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星明不禁嘆了口氣,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那位知曉真相的大臣。
只是在黑暗的墓穴里,在他的墓碑上,寫了一句英勇無畏的王。
輕手輕腳回到有些微風吹入的房間。
星明再次坐在桌前,低身從裝了幾顆桑石的木盆里,將那頂王冠撈了出來,抖了抖水。
千年的歲月沒有在王冠上留下任何痕跡,瓖嵌在上面的寶石在月光里呈現著拉斐蕾爾所說的那種白色。
拿起把玩了一會,他將其放到一邊去,重新提起筆,卻沒了再往下寫下去的心思。
于是他如解脫般一撒手,將這很貴的筆記本和筆都扔到桌子上,任由筆在桌面滾動至邊緣。
“當啷!”
拉斐蕾爾在枕頭上揚起頭,散落在臉頰上銀發里,那雙眼楮滿是困意,眯出一條縫。
星明趕忙道︰“哦,抱歉。”
拉斐蕾爾又陷進枕頭里,打了個哈欠後,睜開了琥珀色的眸子,問道︰
“你完成你人生第一篇旅行指南的小故事了嗎?”
星明坐上床,擠了擠她的肩膀平躺下來,閉眼一副根本不在乎這東西的模樣,和他剛開始寫這東西的時候,表情天差地別︰
“沒有,下次再說吧,暫時我準備把筆記本和筆扔到我的箱子里吃灰,可能等哪一年無聊的冬天會再拿出來。”
拉斐蕾爾听後噗嗤一笑︰“你的熱情消失的有些快。”
星明並未對此爭辯︰“睡覺更重要。”
拉斐蕾爾也沒勸他再努力一下,畢竟他們的夢想也不是旅行指南創作者。
“晚安。”
圓星熄滅。
他們的呼吸也在一聲深呼吸後變得平穩。
看似兩人即將進入夢鄉之時,星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隊長你知道為什麼知道黃金鄉真相的大臣,選擇將秘密永遠封存在廢棄礦山的地下嗎?”
拉斐蕾爾慵懶地問︰“為什麼?”
星明講道︰“他可能覺得黃金鄉的傳說很完美了,不需要一個真相。”
“嗯.......”拉斐蕾爾發出陷入思考的沉吟︰“什麼意思呢?”
星明將呈大字躺在這兒的拉斐蕾爾的腿,從自己的大腿動脈上,搬到膝蓋。
“如果黃金鄉的真相的國王得了病,不是什麼暴君。”
“這傳說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解讀。”
“沒有什麼貪婪比龍都可怕,也沒有什麼金錢就是詛咒。”
“黃金鄉也不會成為莫拉拉大陸的傳說。”
“而國王也會變成一位悲情的英雄。”
“這應該不是那位國王想要的。”
“他應該想做一個瀟灑神秘的男人,走後這大陸上都是他的名號。”
“瀟灑和神秘,听著是不是很帥?”
“你在說什麼?”拉斐蕾爾听後不禁失笑,翻了個身,枕在他肩膀的同時,將另一條腿壓在他的兩條動脈上︰
“原諒我不懂你們男人,你覺得是因為帥,那就是因為帥,總之我們該睡覺了。”
然而星明的話匣子打開後就合不上了︰
“不過他化作黑影在我夢里叨叨的時候,一點都不神秘瀟灑。”
“跟只蒼蠅一樣。”
“當時我都要被煩死了。”
“不過我也不知道不斷叨叨替代我的,是我腦中產生的幻象,還是真的是他。”
“總之有夠煩人。”
拉斐蕾爾回應的話語鼻音越來越重,輕抬搭在他肩膀的手,輕拍一下︰
“真是辛苦你了.......”
星明接著講︰“隊長,我剛在報紙上看到那群冒險家說。”
“你被埋在了廢墟里。”
“你當時為了救我一定冒了很多險吧?”
拉斐蕾爾這回只是揚起指尖,點了一下他的肩膀,哼唧道︰
“我記不住了......”
星明又想到飄在宇宙里的黃金鄉︰“你說黃金鄉未來的某一天,有沒有可能從天上砸下來,誕生出一個新的黃金鄉。”
拉斐蕾爾未啟唇地“嗯........”了一聲。
星明繼續想,想著有一天一顆金色的隕石再次砸在這片大陸︰
“那天一定是一場大災難,可能我們得回桑石鎮拉來一車桑石去拯救世界。”
“但光是這樣好像並不能斬草除根。”
“還是得再把黃金鄉弄塌一次。”
“我還能再拿起一次那柄白槍嗎?”
“那果然是那蒼蠅國王帶來的力量吧?”
拉斐蕾爾已沒有回應他的意思,蓋著小被兒,安然入眠。
“隊長?”
星明又叫了一聲,側目一看,見到她恬靜的睡顏。
心想也該睡覺了,他合上眼,腦中立刻響起一道聲音。
【替代我】
“我草!”他的眼楮倏地瞪大。
連剛睡著的拉斐蕾爾都被嚇得坐了起來︰“怎麼了?!”
星明的表情那叫一個比哭都難看︰“隊長你說的對,我應該泡上七七四十九天。”
“我的詛咒好像還在。”
“剛才我又听到奇怪的召喚了。”
拉斐蕾爾驚的趕忙將脖頸掛的桑石吊墜摁在他的腦門驅邪︰
“走,我帶你泡澡去。”
“去,我們現在就去。”星明趕忙起來收拾,準備起深夜泡澡的行頭。
不大一會,兩人就沖出了房門。
炸了鍋的房間隨著他們離開後安靜下來。
只有從桌面流淌下的水珠砸在地板發出的輕響。
水來自剛撈出的王冠,此時仍有水珠停留在寶石表面。
水珠里倒映著的房間,有著一位仰在木椅里的男人,撐著臉,輕挑嘴角。
隨著那顆水珠滑落,他的身影化作一捧金沙消散在了此地。
離去的模樣確實很瀟灑神秘。
.......
當天夜里。
星明泡在池水里瑟瑟發抖。
陪護在一旁的拉斐蕾爾給他唱搖籃曲。
這對他來說是個可怕的夜晚。
當天夜里他又做了一個夢,夢到蒼蠅國王在他耳邊重復著那句。
【替代我】【替代我】【替代我】
星明在夢里不斷重復著三個字,【放過我】【放過我】【放過我】
然而他並沒有被放過,一晚上他都在重復那句替代我,並把王冠暴扣在他的頭上,讓他守護黃金鄉。
【替代我】【替代我】【替代我】
星明被整整折磨了一宿,救命。
直到天亮。
他的耳邊才傳來十分滿足的笑聲和三個字︰
“永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