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畫面切片,拼湊出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徹骨的寒冷從心底開始蔓延,直至整顆心髒都被冰封。
一個人難道不應該完整嗎?
龍心看到了那個穿行于林間的身影,像一只提燈的夜梟。
卻身為,掌控大氣的…風行之物……
那面具下傳來懇切的語氣,說出令人窒息的話語。
在這之前,他將手中長戟的尖端刺向龍心,龍心的溫熱,被他的武器從胸腔中帶出……
他繼續踩著尖細的鐵片,巡視著周圍的領地,將所有靠近的生命全部殺死。
只有陽光照耀在林間之時,才能听到他的嘆息,那是一個故事。
由守夜人,來講述,
“暴風雪正殺死冷原的那個晚上。”
“她在我的“尸體”前點燃一束光。”
被寒冷凍結,將鮮紅與衣服粘連,龍心的靈,足以領略守夜人的真實。
一片模糊後,得以見到了月夜下,冷原地名)大雪封山中,一個提燈的紅發“女巫”,將襁褓中的嬰兒撿起。
寒風呼嘯著,將龍心的眼楮刺痛,再次睜眼,已經到了溫暖的小屋。
“她大可講述凜冽的真實。”
“讓我不比飽脹地感受炙熱。”
“她大可剖掉我的雙眼。”
“讓我不用看到——”
隨著守夜人的囈語,龍心眼前,是一個紅發“女巫”,她親昵的為孩子梳頭。
孩子手上是馴化的乖巧小白鳥,他另一只手撐著腦袋,微笑著從鏡子里,見到自己的面容,還有帶著笑意的母親。
“地獄的惡魔。”
“披著神明的皮囊。”
“更不用看到…”
“他丑陋的五官和我如此相像。”
劇烈的響聲敲擊門扉,龍心受驚,向那邊望去。
而四周的畫面,卻突然翻轉。
紅發的“女巫”被銬上枷鎖,眾人粗暴的將她拖拽出去。
那個被藏起來的孩子,親眼從縫隙中看著一切。
看著主使之人,與自己的臉龐如此相像……
“沒關系。”
“秘密會被永遠埋葬。”
“畢竟~”
“尸體不會說話……”
龍心的靈,被吵鬧聲和火光吸引,在光芒絢麗中被關押進陰暗潮濕的地牢。
紅發女巫也在這。
鎖鏈支撐著她的軀體,不至于癱倒在地上,她究竟經歷了什麼,龍心無從知曉。
只有在守夜人的講述中,龍心才能剖析一些真實……
破碎的衣衫和觸目驚心的傷痕,布滿污穢不再光彩的紅發,似乎有話要說。
那個與紅發女巫的孩子,長著相同面容的另一個男孩,他一個人來到這里,戲謔的看著眼前被鎖縛的女巫。
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個不速之客悄悄尾隨進來。
在驚呼聲中,一個人胸膛的溫熱,被寒光帶出。
憑借著相同的面容,女巫的孩子,將母親帶走,隨後又回到了這里。
偽造了“高明”的自殺現場。
龍心的靈,也跟著女巫的孩子回到冷原雪山上的小屋。
他還在傾述,
“但代價是…”
“她的人性在審判中被墊入“神明”的腹腔。”
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的女巫,只會沒有意識的破壞周圍的一切。
並且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孩子,甚至——
看到孩子的臉,就會下意識的恐懼,瘋狂……
為了防止母親迷失在冷原,凍斃在風雪中或者遭受野獸的襲擊。
女巫的孩子只好用鎖鏈束縛母親,精心照顧著她。
可是他一次次的來到母親身邊,卻只會被她用恐懼的動作隔離……
他終于明白了——
于是他戴上了能夠遮蓋面容的偽裝。
用母親曾經教授的狩獵技巧,他在風雪中行走。
殺死所有靠近這里的生命!
“母親…”
“別怕。”
““神明”對你們的狩獵…”
“將終止于暴風雪徹底殺死冷原的那個晚上…”
冰冷的語氣將話語述說,接著,是逐漸癲狂的笑聲……
直到不盡歲月,將小屋掩埋,守夜人的身影依然在雪山徘徊。
無情的風雪,無窮的歲月,他早已不記得自己在為誰守夜。
陽光再次照在密林腳下的雪上。
雪融了,依稀露出一個人的輪廓。
不是春天來了,才讓雪融化,而是這個人的胸腔中再次熾熱跳動。
鮮紅粘連衣服,這個人的雙手慢慢撐著地面,將凍得僵硬的軀體抬起。
就連手臂的動作都如同朽壞的器械,僵硬而遲滯。
費了一番功夫,他坐在雪地上喘息起來,身軀的血液從胸膛中輸送暖流,再次將溫度賜予四肢。
臉上是被白霜覆蓋住的驚恐,在溫熱慢慢到來前,一直只能保持這樣的表情。
隨著覆蓋軀體的冰霜慢慢瓦解,這個人伸出一只手,將遮擋視線的頭發捋到腦後。
夾帶冰雪和泥沙的頭發並不听話,他只好用雙手將頭發捆縛在腦後。
接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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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消融的冰霜明明被被肌膚吸收,他此刻的表情只有疑惑。
“哼——”
輕哼和嘆息並不能解決問題,但是至少可以讓氣管中凍結的部分得到改善。
劇烈的咳嗽隨之而來,伴隨著不停的嘔吐……
這個人雪一般潔白的眼瞳中,沒有一點光澤。
“龍…小子…咳…咳咳……”
冰凍不知多久的軀體,尚且還沒有恢復完全,說話也有一些勉強。
“嗯?”
彎腰下去,伸手抓起一捧雪來,用力抓握一下,全部在溫暖手掌中化作水流散去。
真實。
可是這個世界,不應該有這種東西。
除了靈魂,這里只有幻影!
“我可不記得,有哪個大神的能力,能在幻影上影響我冥府法術。”
龍心的軀體,此刻由別人掌控,他自說自話。
直到面前憑空出現一道,燃燒著的藍色火焰的符 。
上面描畫著繚亂的紋樣,讓人無法理解。
“龍心”僅僅是瞥了一眼,就伸手將那符紙抓到手中。
符紙上燃燒的火焰,化作一把銀亮的長刀。
這長刀被插在地上,“龍心”握著它蹲下,閉上眼楮,一邊嘀咕道,
“不過,我只負責喚醒你。”
“和那個大神的“使徒”聊聊吧,就用這把刀。”
“你曾經用過的,特意給你找來~”
“唔~時間到了…”
“龍心”的身軀無力的往前垂落。
接著,他又猛地回神過來,死死的用雙手捂著胸膛。
那里,還留著守夜人長戟刺穿時的窟窿,只是鮮紅早已凝固。
反正軀體已經非人,不如忘卻血肉的感覺,擁抱欲望~
“ …”
胸膛上還傳來窒息的感覺,龍心眼中還是被守夜人殺死的畫面。
在雪夜里,提燈奔跑的龍心被風行之物收割了生息。
被埋在雪中,直到範無咎找來……
你的故事是一個令人悲憤的慘劇……
可是,我怎麼也被算作獵物了?
恢復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停的左右環顧,淚水早已流淌過一次,現在只有淚痕。
天色也很快暗下來。
大家都知道,在某些寒冷的地區,白天的時間很短。
“可也不要這麼短啊!”
龍心朝著腦海里無用的冷知識大聲吐槽。
這聲音似乎又吸引來了什麼。
“嗯?”
一聲疑惑的輕哼,在龍心身後響起。
龍心在他發出聲音前,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龍心快速偏轉腦袋,借著還沒完全暗下來的光芒,看著和游戲里穿著一樣的守夜人。
“伊塔…庫亞??!………”
對方似乎只是疑惑,自己好像很久前就把這個獵物殺死了,怎麼又活了過來?
他踩著細長的鐵片,慢慢靠近龍心。
龍心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什麼來反擊,目光瞥見範無咎留下的長刀。
來不及多想,一把抓住長刀。
不管會不會使用,先拿著,好歹心里有點底。
雪夜再臨。
今晚的月光非常美麗柔和,天空上也沒有飄浮雲朵,就連星星也清晰可見。
憑借月光,兩個困獸在林間的雪地上開始廝殺。
守夜人熟練的殺戮技巧,不用多少力氣便輕易奪走了眼前獵物的氣息。
可是——
地上的雪居然在為他的傷口拼接聚合!
明明害怕的握刀的手都在顫抖,明明對自己的武器一點也不了解。
卻一次次的“站”了起來。
守夜人面具下的瞳孔震驚的放大。
不知道第幾次殺死這個獵物後,守夜人發現,獵物已經能招架自己的頭一次攻擊了……
再次慢慢爬起的龍心,死死抓緊手上平平無奇的銀亮長刀。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宿傘給的力量幾乎全部沒了,只剩下可以凝聚水墨軀體,而這里又沒有水墨可以補充,除了地上真實的雪……」
「但是要凝聚這種東西,就得分心去控制它們……」
「腦海中宿傘的戰斗技巧,也一點不剩…」
「不過,至少我還有水墨構築的軀體,雖然疼,是疼了點……」
「嘶…呼……慢慢磨血,我遲早也能磨死你……」
「我就納悶了,為什麼逮著我不放呢……」
上輩子哪里打過架啊,上輩子的龍心就一純小屁孩,就挨打去了。
別的沒有,就是不怎麼怕疼。
學點別的不好,就學人打架的動作。
在一次怒發沖冠的反擊中,龍心使用了對方對自己使用過的招式。
在圍觀者震驚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人敢欺負這個拿命換命的孤兒了。
他家里就他一個,爛命一條,跟他斗氣,被一換一了,那不虧死!!!
靠著傷換傷,龍心獲得了寧靜。
也再也沒有朋友……
現在,手上明明是不同的武器,龍心非要用從守夜人那學到的,相同的招式去拼殺。
……
武器刮扯血肉的情況一直發生在龍心身上,直到現在,龍心揮出的刀也沒有踫到守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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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憑勇氣揮砍,概率感人。
兩個不知道疲憊的困獸,在沒有時間的雪夜廝殺。
地上的雪,終究不是水墨,即便填補了龍心的軀體,也依然是白色……
但是,白色的雪,可以被龍心流下的鮮紅浸染。
又在寒冷中,凍成青黑。
不倫不類的“雪”人,眼神越發不懼死亡,出手也更加狠厲。
獵物好像是第一千零一次從地上爬起來,守夜人怔怔的看著被刀刃削去一片的衣擺。
面具下的神情開始發生變化。
憤怒嗎?
不,更多的廝殺!
他的動作開始變得更快,隱隱帶起狂風。
剛剛上手武器的龍心,再用相同招式時,卻踫不到守夜人半分了。
一顆面露難以置信的頭顱斜著飛了出去。
龍心的軀體無力的跪倒在地。
守夜人卻沒有盡興一般,不管鮮紅有沒有玷污自己的衣服,他伸手拽起頭顱上的長發,放到軀體上。
又在地上隨便抓了一點雪抹在斷口處,接著又擺開戰斗的姿勢站到一旁。
而他的對手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
再一次站了起來。
……
周二的早上。
今天是龍心休息的日子。
懷揣著擔心和焦慮睡去的格蕾絲被鬧鐘叫醒,揉了揉惺忪睡眼。
她踩著拖鞋一步步走到屋外,身上的水墨,在控制下,為她梳洗打扮。
將房間門關上時,元氣滿滿,美麗大方的格蕾絲登場了!
天氣真的不冷了,而且,也不下雪了。
雖然地面上還是厚厚的雪層,但是這個時候正好可以玩雪呀~
「不知道龍心回來沒有…」
帶著擔心和期待,格蕾絲跑到龍心的房前,迫不及待的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
「睡得很熟嗎?」
格蕾絲猛的推開門,沒有上鎖。
房間里也空空如也,完全看不到人。
「還沒回來嗎?」
格蕾絲忍不住擔心起來,臉上被陰郁佔據。
如果龍心早起,有事外出的話,都會留下一只帶著書信的鴿子給她。
告訴她,他已經早起離開了,什麼或者什麼在哪里,要怎麼使用……
她好像不能適應沒有他的時候了,哪怕是一點訊息也好。
于是格蕾絲猛的跳進空氣中,游動起來,快速朝著昨天晚上龍心離去的地方“洄游”。
還好,雪地上還有淺淺的足跡。
格蕾絲腳下離雪面還有十多厘米,就這樣浮在半空中,追尋龍心的蹤跡。
終于,在半路上,有一片凌亂的痕跡,還有被凍起來的水墨。
格蕾絲控制水墨復現昨天夜里的一切。
水墨凝聚出格蕾絲熟悉的盔甲,按照足跡行動起來,走到這里時,盔甲被卸下,胡亂的扔在地上。
「不好……」
格蕾絲想起自己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的小科普。
人類在失溫一段時間後,會失去對溫度的感知,軀體產生幻覺,誤以為自己很熱。
隨後開始脫衣服,最後,徹底凍死在幻覺中……
隨手將這些水墨化作魚叉握在手里,她現在焦急的想要找到那個人。
“明明說好了要回來的!!!”
「怎麼又怎樣一去不回!!!」
沿著痕跡洄游,一路暢通無阻。
在陽光的照耀下,她進入了針葉林帶里。
追尋一個跑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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