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吃到了人生中第一碗“陽春面”。
    面條清湯寡水,上面只撒了些許蔥花,幾滴醬油,連塊肉都沒有,但那一口熱氣騰騰的面,卻仿佛喚醒了他沉睡已久的靈魂。那香氣混著木桌老舊的油漬味,和牆角剝落的白灰相映成趣,成為了他記憶中最深的一筆。
    後來,師傅死了。
    雪嶺山終年被冰封雪蓋,  毓裔一個人住了十年。他每日早起練劍,午時打坐,晚間坐在屋檐下,望著山腰那一棵孤松出神。他時常會做夢,夢中是他與師傅圍坐于柴火旁,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吃著陽春面,面上是滾燙的熱氣,師傅的眼里卻是溫柔的寒光。
    人說英雄多寂寞,可  毓裔不覺得。
    他知道,只要他還記得那碗面,記得那個午後,他便不會孤獨。
    如今,他再次踏入這座小鎮,街巷依舊,人流匆匆,只有那家“何記面莊”,已不復當年模樣。
    門口換了新的紅漆招牌,上書“何記傳人”,四個大字蒼勁有力,顯然是新近請來名家題寫的。門簾被換成了繡著雲鶴圖案的布帛,干淨整潔,透著股不合時宜的奢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