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低聲說道“書記，是省委書記辦公室打來的。”
許劍鋒接過，撕開封口，看了幾行，笑了笑說道“周書記說‘不管有多少爭議，最終看結果’。他說你敢干，我就給你背。”
張毅听完，差點笑出來。
許劍鋒隨口說了一句“那我們就把這結果干出來。”
走出會議室，他回頭扔下一句話“誰還想混過去的，趁早自己寫報告吧，我不會替人收尸。”
組織部大樓的氣氛一整晚都沒緩過來。
郭詩瑤開完會，回辦公室連水都沒喝一口，直接拿起干部輪崗名單，一行行重新打標識。
張毅敲了下門走進來“郭部長，書記剛剛交代，干部提拔機制一周內要出新文件，認知評分權重要定出來。”
郭詩瑤“嗯”了一聲，頭也沒抬。
她盯著一份副處干部的述職回執表，冷冷開口“你看看這個，材料寫的跟白皮書似的，直播一問三不知，群訪的時候還有人說他‘從沒見過’。這種人現在還在組織部後台標著‘重點培養’。”
張毅也皺了下眉“之前組織推薦機制一直是按材料打分，檔案誰寫的好誰分高……但現在這套不行了。”
“不是不行，是的換血。”郭詩瑤合上檔案本說道“書記動刀了，我就不信還有人裝的下去。”
兩人正說著，手機響了，是市委宣傳部那邊的人打來的。
“郭部長，那個述職直播專題頁今天數據又破了記錄，點擊量已經進全市前五，但是……我們收到投訴了，有干部打電話來要求‘刪除直播錄像’。”
“說什麼？侵犯肖像權？”郭詩瑤語氣冷下來了。
“不是……是說‘講的不好影響群眾印象’。”
“講不好就不要講，講的丟人就別來這崗位吃飯。”郭詩瑤說道。
電話掛了，張毅挑了挑眉“這話倒像書記說的。”
郭詩瑤扔下手機“都一樣，現在誰手軟就是等著被架起來當活靶子。”
許劍鋒辦公室里，文件攤了一桌。
他一邊翻著干部認知評分報告，一邊听張毅匯報。
“目前認知反饋系統更新完畢，下一輪干部直播名單已經初選完成。”
“組織部那邊排出三十人，我們篩了十五個，七個群眾評價高的優先提名，另外八個，是書記您定的‘重點觀察對象’。”
許劍鋒點頭“好。”
張毅猶豫了一下“書記，還有件事！前天晚上那位政協副主席的內部講話流出去了，被人拍音頻了。內容是‘誰規定干部一定要講出來？有些人能干，不一定會講，會講的不一定真干，書記這個制度搞的有點秀場味兒了’。”
許劍鋒手一頓，把筆往桌上一丟“他說的對。”
張毅愣了一下。
“對是對，有些人確實只會講，不干！但他說錯了一點，我這個制度，不是給人講好听的，是讓人看的見誰真在干。他怕，是因為他過去干的那些事，說不出口。”
張毅點頭“我們是不是要處理這段錄音？”
“不用，讓它傳。”許劍鋒聲音平靜地道“我們怕了這個，那我們就真的變成秀場了。”
張毅心里佩服的一塌糊涂。
這年頭哪個書記敢這麼明著懟政協系統？他這膽子不是一般大。
許劍鋒翻過一頁干部推薦表，停在一行名字上“這個人，認知的分低，但項目評分高，群訪反饋也有點爭議，我記的這個是園區的？”
張毅點頭“對，是那個拆遷協調處的副主任，姓馮。”
“行，讓他直播排前五，我要看看這人是干事的，還是只會簽字蓋章的。”
“是。”
“還有，明天開干部大會，直播結束後連開，不給反應時間。通知郭詩瑤，讓她把認知評分系統整體架構，現場講一遍，講的清的留，講不清的走。”
第二天上午十點半，市委大廳擠滿了人。
這是松海第一次以“干部述職＋制度說明”為主題的全市直播會議。
三位述職干部先後上台，其中兩位的到全場認可。
但到了馮姓副主任那一輪，剛講開頭就被觀眾彈幕刷爆了。
“你們那個片區不就是還沒拆完嗎？”
“你不是說協調到位了？前天還有人來上訪。”
“這人說話怎麼一頓一頓的，像背稿啊？”
直播剛一結束，會場就被轉場。
許劍鋒走上講台，不多話，抬手示意郭詩瑤上來。
郭詩瑤拿著一份資料，站在話筒前直接開講。
“從下個月開始，干部提拔流程全面調整。”
“認知反饋、述職直播、項目數據，將分別佔據考核分值的30、40、30。”
“也就是說，一個副處級干部，講不好，群里沒人記的，項目還拖，那就別想著下一輪提拔。”
底下有些人坐不住了，小聲嘀咕。
許劍鋒坐在台前，直接拿話筒接過話“誰覺的這制度有問題？現在可以站出來講。”
沒人動。
許劍鋒又說道“誰覺的自己最近項目干的好，群眾都記的你？可以提名自己來下一輪直播。”
這時候，後排一個小年輕站了起來。
“書記，我申請！我在高新街道干了兩個社區項目，群眾微信群里都知道我。要講，我敢講。”
全場靜了兩秒，然後一片嘩然。
許劍鋒笑了“好，你留下，明天把你的項目材料交給組織部。誰還想上，也一塊報上來。我們不怕人講不好，就怕沒人敢講！誰要是干的正，講出來才有底氣！我們不是搞臉面，我們是搞實事。”
說完這話，他合上講稿，一字一句說“松海這口號現在開始換了。”
“講出來，認的你，才給你提。”
“講不出來，沒人記的你那你就老老實實待著，別想提。”
下午剛過一點，組織部檔案室門前排起了隊。
不是交材料的，是來查自己認知評分的。
從副科長到副處級，一波又一波，都盯著那張據說掛了“書記圈閱標記”的數據表。
有人問道“哎，我問下，我那評分是不是上了黃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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