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明神色稍緩︰“江先生如此周全，我們就放心了。”
“是啊，”趙世昌點頭道，“只要能平安見到家人...”
江川溫聲打斷︰“不是"能"，是一定。我向三位保證，必定讓你們與親人團聚。”
他的語氣平靜卻充滿力量，“山城的防空洞體系完善，你們的家人都很安全。”
陳鴻儒長舒一口氣︰“有江先生這句話，我們心里就踏實多了。”
“時候不早了，”江川看了看懷表，“趁著夜色啟程最安全，我們這就出發吧。”
三人相視點頭，跟著江川向碼頭走去。
江川站在碼頭陰影處，從懷中掏出四份嶄新的通行證，借著昏黃的燈光再次檢查了一遍。
紙張是特制的軍用公文紙，上面的倭軍印章鮮紅如血，每一個筆畫轉折都與真品分毫不差。
“三位先生，請收好這個。”江川將通行證分發給林啟明等人，聲音壓得很低。
“從現在開始，你們是倭國三井商社的紡織業顧問，剛從東京調來支那考察市場。我是你們的翻譯兼向導，山田次郎。”
林啟明接過證件時手指微微發抖，金絲眼鏡後的眼楮不安地掃視四周。
碼頭上倭軍巡邏兵的皮靴聲清晰可聞，探照燈不時掃過黑沉沉的水面。
“別緊張，自然一點。”江川拍了拍林啟明的肩膀，聲音忽然提高，用帶著京都腔的倭語說道︰“小林桑，這次考察結束後，社長一定會很滿意的！”
林啟明一愣，隨即在江川眼神示意下僵硬地點點頭，生硬地擠出幾句倭語︰“...山田君...”
江川暗自嘆了口氣，這些商人顯然不是演戲的料。
他迅速調整計劃，低聲道︰“盡量別說話，跟緊我，一切由我來應付。”
永豐紗廠的趙世昌突然拉住江川的袖子︰“江先生，那艘船...看起來像是運煤的貨船...”
江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艘銹跡斑斑的貨輪停泊在不遠處，甲板上堆滿麻袋，幾個苦力正佝僂著背裝卸貨物。
“正是那艘。”江川嘴角微揚，“"松丸號"，表面上運的是山西煤炭，實際上每周都會秘密運送一批"特殊貨物"去漢城。船長是我們的人。”
陳鴻儒皺眉︰“可我們不是去山城嗎？”
“先到漢城，再西上。”江川看了看懷表，“時間到了，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慌。”
他整了整西裝領帶，忽然換上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情，大步走向碼頭檢查站。
三位商人面面相覷，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站住！證件！”一頭滿臉橫肉的倭軍軍曹攔住了他們。
江川二話不說，一記耳光甩了過去，用純正的東京口音厲聲呵斥︰“八嘎！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誰！”
軍曹被打懵了，剛要發作，江川已經將通行證拍在他臉上。
軍曹借著燈光一看，頓時臉色大變——證件上赫然蓋著特高課高級特務南造雲子的私章。
“非、非常抱歉！”軍曹立正鞠躬，額頭滲出冷汗，“不知道閣下是南造小姐的人...”
江川冷哼一聲︰“耽誤了三井商社的重要商務考察，你擔待得起嗎？要不要我現在給雲子小姐打個電話？”
“不不不！請務必原諒在下的失禮！”軍曹手忙腳亂地遞還證件，轉身對身後的小鬼子吼道︰“還不快放行！”
江川昂首挺胸地領著三位商人通過關卡，直到走出二十多米，林啟明才顫聲問︰“江...山田君，你怎麼敢打倭國人？”
“越是卑躬屈膝越容易引起懷疑。”江川低聲道，臉上傲慢的神情瞬間消失，“記住，現在小鬼子最怕的不是華夏人，而是比他們地位更高的倭國人。"
他們來到松丸號舷梯前，一個穿著船長制服、蓄著濃密胡須的男子早已等候多時。
“山田先生！”船長熱情地迎上來，用倭語大聲道，“恭候多時了！房間已經準備好，就在上層甲板！”
江川微微頷首，用只有兩人能听見的聲音問︰“大崎君，情況如何？”
這是江川在倭國的時候認識的朋友，因為江川家資頗豐，常常資助貧窮的倭國同學，其中包括這位船長。
江川在掃描里發現了他，先一步聯系過了。
大崎船長笑容不變，同樣壓低聲音︰“不太妙，特高課臨時增派了監督官，已經在船上了。姓佐藤，是個狠角色。”
江川瞳孔微縮，但面上不顯︰“知道了，按原計劃進行。”
他轉身對三位商人高聲道︰“各位先生，請隨船長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要開始考察工作了！”
就在他們準備登船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這麼晚了，三井商社的顧問還要工作？真是敬業啊。”
江川後背一涼，緩緩轉身。
一個穿著筆挺軍裝、戴圓框眼鏡的倭軍軍官站在探照燈的光暈中，鏡片後的眼楮閃著毒蛇般的光。
“佐藤少佐！”大崎船長連忙鞠躬，“這幾位是三井商社的...”
“我知道他們是誰。”佐藤大島緩步走近，皮鞋在木制碼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只是好奇，什麼時候三井商社的商務考察需要南造雲子親自批準了？”
南造雲子死去的消息，雖然沒有外傳，但佐藤大島還是知道了。
江川感到身後三位商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他不動聲色地上前半步，擋在佐藤與商人之間，微笑道︰“佐藤少佐有所不知，這次考察涉及軍方特別采購項目，雲子小姐親自督辦。”
“哦？”佐藤挑眉，“什麼項目這麼重要？”
江川嘆口氣，多虧有個系統，早有準備。
從內袋掏出一份文件︰“這是參謀本部批準的《軍用被服原料調查計劃書》，請過目。”
佐藤接過文件，借著燈光仔細查看。
江川心跳如鼓，這份文件是他偽造的，每一個細節都參照了真正的倭軍公文格式，甚至連紙張都做了做舊處理。
但南造雲子已經死了，就算這文件簽署日期是在南造雲子死之前，佐藤要是真的追究起來，恐怕也不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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