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博弈。
他不怕輸,他怕的是——輸得連兄弟都帶上。
那,是他絕不能接受的事。
秦蒼疾步穿梭在林間,陽光透過枝葉打在他臉上,照得他目光越發凌厲。
他要主動出擊了。
他盯著那張圖,指尖沿著上面復雜的路線緩緩滑過,眼神愈發深邃。
“這里……是老驛道,這條路七拐八拐,輕易不會有人走。這里……後山小道,已經廢棄多年,表面封了,實際還能通行……而這里……”
他手指停在圖紙最下方的一個不起眼的標注。
那是一處廢棄的磨坊。
當初之所以特意將這處磨坊標記出來,是因為這地方地勢偏僻,四面樹林環繞,且多有廢井、塌陷地帶,正常人根本不會往那里去。
但現在,秦蒼卻猛地意識到,這或許正是對方設下的後手。
“如果我是她……如果我想利用小虎,安排見面地點,必定要找個既方便控制又極難被外人打擾的地方。”秦蒼低聲喃喃,心頭瞬間擰緊成一團。
“而這個廢磨坊,正合適。”
一股煩躁從心底竄起,他倏地站起來,在狹小的屋子里踱步,步伐急促。
他已經感到這股無形的繩索在一點點收緊,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不能賭。
小虎現在極有可能正在被逼著做某些他根本不想做的事,甚至可能已經被灌輸了錯誤的信息,讓他誤以為自己在利用他、在算計他。
這種心理戰,比正面廝殺更加致命。
秦蒼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急,絕不能急。”他心里反復提醒自己。
他坐回桌前,雙肘支在桌面上,仔仔細細地重新規劃了一遍自己的行動路線。
“如果小虎還沒徹底跳反,他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秦蒼心中已經隱約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而這一切的核心,極可能就藏在那座廢棄磨坊。
他忽然想起小虎昨晚去的那座破倉庫。
如果倉庫是一次試探,或者說,是一次交易的中轉點,那廢磨坊就很可能是對方真正的指揮中樞。
他抓起地圖,飛快地折好塞進懷里,推門而出。
一路快步穿梭過熟悉的小徑,秦蒼的心越走越沉。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吹得他的衣擺獵獵作響。
他心里止不住地思索著︰小虎在倉庫里到底拿到了什麼?他是否已經被逼到了極限?小虎的妹妹……現在又在哪里?
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推斷的那樣,那他現在已經不再僅僅是對抗那個女人的局,而是要跟時間賽跑。
他必須在對方將小虎完全逼到死角之前,拉他一把。
忽然,秦蒼停下了腳步,目光冷冷地看著前方不遠處的一片荒廢雜草。
小胡子正站在那,臉色有些凝重。
“隊長。”小胡子低聲道,“你讓我盯的人,剛才又露面了。”
“誰?”秦蒼眼神一沉。
“是個新面孔。”小胡子遞過一張粗略畫出來的人像,“看著像是外圍的小角色,但他進了廢磨坊,待了不到半個時辰,又出來了。”
“進去多久?”
“四十五分鐘。”
“他進去的時候,小虎有沒有靠近?”
“沒有,小虎還在鎮東那片巷子轉悠,像是在故意躲著什麼。”小胡子皺著眉,“但我覺得不對勁,小虎轉得太刻意了,像是故意繞開我們設的哨點。”
秦蒼沉吟良久,心里逐漸泛起警惕。
“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你是說……”小胡子瞪大眼楮,“小虎故意躲我們?”
“不是故意。”秦蒼冷冷一笑,目光銳利得像是刀鋒,“是被逼的。”
“可他明明……”
“他在給我們傳信。”秦蒼斷然道,眼里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欣慰,“他用行動告訴我們,他現在不能靠近,身後有人盯著,但他又不敢明說,怕連累自己。”
小胡子倒吸一口涼氣︰“那我們……”
“跟上他,但別太近,別讓他發現我們跟著。”秦蒼飛快地做出決定,“他會帶我們去他想讓我們看到的地方。”
小胡子遲疑了一瞬︰“隊長,要是這是個陷阱呢?”
“他不會害我。”秦蒼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令人無法質疑的肯定,“小虎,絕不會害我。”
小胡子點點頭,轉身去布置。
秦蒼站在原地,腦海里卻飛快地閃過小虎平日里的點點滴滴。
從初見時那個靦腆而倔強的小子,到後來一起並肩作戰、出生入死。
秦蒼知道,小虎雖有軟肋,但骨子里的忠誠不容置疑。
只是現在,他陷進了一場幾乎無解的博弈里。
而他,必須拉他出來。
快步趕到城東那片狹窄的巷道時,天色已經漸漸放亮,小虎的身影在一處破敗的石牆後短暫停留,似乎在猶豫,又似乎在斟酌。
秦蒼悄悄站在遠處,目光死死盯著小虎的每一個動作。
小虎在牆角折了一根細長的竹枝,蹲在地上,似乎在劃著什麼。
片刻後,小虎站起身,迅速離開。
小胡子低聲道︰“隊長,要不要現在就去看?”
“不急,等等,確認他真的走遠了。”
五分鐘後,確認小虎已經消失在街頭盡頭,秦蒼快步上前,目光落在地上的劃痕。
那是一張極其簡陋的示意圖。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只畫了三個點,一個是破倉庫,一個是廢磨坊,最後一個點,標注著一個‘今晚’的字樣。
“他在告訴我,今晚,那女人會親自出現。”秦蒼喃喃低語,心跳卻在這一刻加速起來。
他指尖緩緩摩挲著那道劃痕,心里燃起一股冰冷的戰意。
“小虎,好,很好。”
“既然你給了我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獨自面對。”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磚牆,投向那未知的、即將降臨的夜幕。
他們用小虎做引子,將一切線索巧妙地遞到他手上,甚至連小虎留下的這張簡陋示意圖,或許也在他們的預料之中。秦蒼心里漸漸沉了下去,仿佛有一塊巨石,狠狠壓在胸口。
“這局不是給小虎設的,是給我設的。”他低聲喃喃,聲音中透著一絲冷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