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離他越來越近，幾乎能听見對方鼻息間的粗重氣音。小虎屏住呼吸，在黑影剛剛邁過倒樹的瞬間，猛然出手。他像豹子般竄起，匕首劃過一道冷厲的弧光，準確無聲地刺進敵人的咽喉。
黑影哼都沒哼一聲，便軟軟倒下。小虎扶著尸體，緩緩將它放在地上，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他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著，掌心被匕首柄磨得生疼，卻感受不到一絲痛楚。他抬頭望了望四周，確認暫時沒有其他敵人，這才繼續匍匐前行，尋找著能繞開敵軍地雷陣的路徑。
夜色更深了，天邊連月亮也徹底躲進了烏雲後，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小虎那顆不斷燃燒著的心。樹林仿佛沒有盡頭，每一步都在和未知的危險擦肩而過，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成為最後一次。
眯起眼仔細端詳。指尖在粗糙的紙面上輕輕劃過，像是在確認每一個可能藏著敵兵的岔路。路線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里，小虎用力咬了咬牙，重新藏好地圖，擦了把臉上的冷汗，繼續朝著目標地帶前進。
林間的風聲似乎變得更加急促了，帶著某種不祥的低語。偶爾，一兩片干枯的樹葉隨風飄落，擦著小虎的肩膀，仿佛是某種無形存在在警告著他。
與此同時，樹林邊緣，秦蒼仍然佇立在那塊略高的坡地上，目光如炬，緊盯著黑暗的深處。那份隱忍中的焦躁藏在他眯起的眼角，每一秒的等待，都像刀子在他心頭輕輕剜著。
他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劉三。劉三年紀不小了，胡子拉碴，一雙粗大的手里緊握著電報機，線頭從他腳邊蜿蜒出去，像一條沉默的蛇。
“聯系前線。”秦蒼低聲命令，聲音干脆，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劉三遲疑了一下，抬頭看了看那片漆黑無比的林子，又看了看秦蒼，終于咬牙點頭。他蹲下身，熟練地撥弄著電報機的按鈕，手指帶著些微顫抖，但卻沒有半點遲滯。
啪嗒啪嗒的輕響在靜夜中格外清晰，像是心跳一樣，在每個人耳邊炸響。
秦蒼半蹲在劉三身旁，目光警覺地掃視著周圍。他能感到夜色之中有種說不清的壓迫感，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死死壓在胸口。他的手輕輕搭在槍托上，指尖不自覺地敲打著，節奏穩定而有力，仿佛用這種細微的動作來對抗即將崩裂的緊張。
劉三一邊操作，一邊咬牙小聲道︰“要是小虎能快點回來就好了……媽的，這鬼天氣，越晚越出事。”
秦蒼沒有回話，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他知道，時間拖得越長，變數就越多。可他更知道，小虎的膽識和機靈，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不是盲目地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孩子身上，而是清楚地明白，在這場生死博弈里，只有真正能咬著牙，不被黑夜吞沒的人，才能帶來生的希望。
電報機傳來斷斷續續的回音，劉三耳朵貼近，仔細辨認著。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額頭上浮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咋樣？”秦蒼低聲問，聲音低得幾乎被風吹散。
“前線回復了。”劉三咬牙回答，“他們情況緊急，等咱們那條道，一旦通了，立刻行動。”
秦蒼點了點頭，眼底燃起一抹寒光。他轉頭望向黑漆漆的林子深處，那里，小虎還在孤身一人地摸索著。
小虎沿著那條勉強辨得出的獸道前行，林子里忽然彌漫起一股濃重的霧氣，濕冷刺骨，像是無數只冰冷的手在撩撥著他的皮膚。他停下來，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耳邊只有自己細碎的呼吸聲，還有心髒那砰砰砰不肯安靜的跳動。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捆住了，每一步都變得無比沉重。
小虎咬緊牙關，狠狠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慫什麼？怕什麼？一條命算個屁，回不去，大家就真沒命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步槍，又摸了摸腰間那柄匕首，確認一切妥當，這才繼續前行。他盡量放輕腳步，避開積水和碎石，動作小心而迅速，像一只訓練有素的林中獵豹。
前方，樹影婆娑，黑暗中仿佛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楮。小虎的心揪得更緊了，幾乎能听見血液在血管里咆哮的聲音。
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他終于發現了一道隱秘的小徑。這條小路兩邊密密匝匝地長著雜草，幾乎快要把道路掩蓋住了，但從踩踏痕跡來看，最近有人走過，而且走得匆忙，路線極不規整。
小虎趴在地上，仔細觀察著草叢的倒伏方向，又用指尖在地面上輕輕搓了搓，感覺到泥土還帶著一絲絲濕潤的溫度。這意味著，有人剛剛經過。
他屏息凝神，抬頭望了望遠處那片更加漆黑的地方。夜風吹過，草叢微微擺動，發出沙沙的聲響，像無數條蛇在暗中蠕動。
小虎心里清楚，這條路極可能通向敵人的後方，但同樣，也可能是個陷阱。
“怕個鳥。”小虎低聲咕噥了一句，嗓音低啞得連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他像一根緊繃的弓弦，壓低身體，迅速鑽進了小徑之中。
林子的氣味在不斷變化，從一開始的潮濕草腥味，慢慢變成了煙火氣，隱隱還夾雜著血腥。小虎鼻子靈，一下子就嗅出了其中的不對勁。
他蹲下身子，從腰間摸出小刀，在腳邊的泥土里輕輕劃了一下，感受著土質的松軟程度。他皺了皺眉——這里，剛發生過戰斗，而且應該不久前。
忽然，前方傳來幾聲低啞的咳嗽聲，像是有人故意壓低了動靜，但仍然掩不住那種痛苦與虛弱。
小虎迅速伏低身子，緩緩靠近。他撩開一小片草叢，只見不遠處，一名穿著敵軍制服的士兵正靠在一棵大樹下，胸口血肉模糊，手里還緊緊攥著一把短槍，神情扭曲而絕望。
小虎屏住呼吸，眼神冷得像冰。他知道，這種負傷未死的敵人，最危險，一旦發現敵情，很可能會用最後的力氣發出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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