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線，還在動。”他低聲說，像是說給劉三听，也像是在確認自己腦中那個逐漸成型的猜測。
“什麼？”劉三剛把布包重新綁好，滿頭大汗地走來，听見這句話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秦蒼沒有回答，他只是更用力地按緊石門，臉色卻越發陰沉。片刻後，他收回手掌，掏出一小塊鐵片，蹲下身，沿著門縫緩緩探入。
“你在找什麼？”劉三靠近一點，低聲問道。
“連接位。”秦蒼頭也不抬，“這不是普通的門，是線門。線門不會憑空出現，它們必須與至少三條線路綁定，才可能啟動。”
“也就是說……我們走的副線是其中之一？”劉三反應過來，忽然驚道，“那另外兩條線呢？是不是那幫人也找到了？”
秦蒼沒立刻回答。他找到了——連接位在門下方偏左的位置，一道拇指粗細的槽口，槽口之內還有極淡的銹斑，看起來很久沒有被觸踫過。
他輕輕點了一下，竟感覺到一點輕微的“回彈”，這說明里面的彈簧結構尚未完全銹死。
“他們應該還沒完全對上。”秦蒼冷聲道，“否則這道門早開了。”
“那我們還等什麼？”劉三急了，“先開門，再說其他的！”
“不。”秦蒼忽然站起，轉身看向遠處漸漸逼近的林子，“你先下去。”
“下去？”劉三楞了，“去哪下去？”
“那邊。”秦蒼抬手指了指左側一片雜亂的岩層，“那里是老線中途備用的線路分口，能直接通往門後的低層，我剛才查過線路圖，那塊石門只是對外屏障，里面真正的核心，在石門下方二十二尺。”
劉三還想說什麼，但卻被秦蒼打斷︰“你去替我查匯點的數據是否還活著，還有電容位置是否對接，我得守住門口——他們來了。”
“那你一個人……”
“他們不會殺我。”秦蒼淡淡道，“殺了我，他們連門都打不開。”
劉三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再多說。他拽緊布包，低聲道︰“你別死。”
“你也是。”秦蒼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是在灰燼中翻出的一點火星子。
劉三鑽入亂岩之間的窄縫，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山風吹過，帶來一絲不同尋常的血腥氣。
秦蒼轉過身，看向那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林間霧氣被撥開，一個身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他身材瘦長，穿著洗得發白的外衣，頭上裹著一條布巾，只露出一雙灰白如死魚般的眼楮。他手里沒有武器，身後卻拖著一根用紅繩綁著的長棍。
是剝線人。
“你是……秦蒼？”那人聲音沙啞，像是喉嚨里含著沙子。
“你認得我？”秦蒼眯起眼，手指悄悄貼上劍柄。
“有人要你的命。”剝線人淡淡道，“也有人……想你開門。”
“我猜你是後一種。”
“我是誰不重要。”他搖頭，聲音冷得毫無感情，“重要的是，這門你今天要開，不開也得開。”
“是嗎？”秦蒼忽然笑了，“就憑你？”
剝線人沒有再說話，他腳步一頓，身後的紅繩悄然滑下，啪地一聲，釘入地面。
那不是普通的棍子，而是剝皮裝置的主體，一種用特殊材質打造、專門用來讀取線路指紋的工具。
“你已經站在線上了。”剝線人說，“別動，否則你會先炸了自己。”
秦蒼低頭看了看，果然腳下是一道極隱蔽的副線封環，一種防篡改機制，極為古老但致命。
“你們來得比我想象中快。”秦蒼淡聲說。
“因為我們比你更想知道門後的東西。”
“你不知道它通往哪里。”
“你也不知道。”
“但我比你接近。”秦蒼眼神冷下來，“你不該一個人來，你們那位線主，居然舍得讓你先死？”
剝線人沉默了一下︰“死不重要，門開才重要。”
他忽然抬起手臂，從袖口中滑出一截銅管，緩緩對準秦蒼的腳下。
“我給你三秒。”
“一。”
“二——”
“你動手，誰來開門？”秦蒼冷笑，“你以為這門只要啟動就能開？你以為你手里的破銅管能控制這個級別的線門？你以為你在威脅我？”
他語速漸快，聲音卻越發低沉︰“你們這一批剝線人，真的……退化了太多。”
剝線人身體微微一震，那只握銅管的手，有一絲動搖。
秦蒼趁勢上前一步，猛地從腰間拔出短劍，身形貼地，像一道影子驟然劃過，直逼對方胸口！
剝線人反應極快，立刻後撤，同時揮動紅繩長棍橫掃。
“ ！”
短劍與棍身相擊，火花四濺，秦蒼後退一步，眼神卻越發清明。
他只想試一試。
那人動作雖快，但防守的動作略有偏差，顯然對線術結構了解遠超格斗技巧。他能讀出線路，卻打不過秦蒼。
“你想拖時間。”剝線人忽然開口，“你在等人。”
“對。”秦蒼毫不否認，“而你在等第二人接手。”
空氣陷入死寂，兩人對峙在石門前，彼此都未動，只用眼神廝殺。
就在這時，山體忽然震動了一下。
秦蒼臉色驟變。
那是——低層的線動結構被觸發！
“小虎！”他心中一緊，立刻意識到問題。
劉三進去了沒錯，但里面還有一個人——小虎，一個一直跟著他跑線的年輕人，沉默寡言，手藝極好，卻總是躲在隊伍最後。他從不說自己要什麼，只說要跟著秦蒼走完這條線。
“小虎的手……”秦蒼忽然想起，小虎的右手曾經斷過，後來裝了假肢，那假肢中，有一枚線路接點，是他親手裝的！
“小虎不該進去……”他喃喃低語，心頭涌上一股強烈的不安。
他猛地側身，再次逼近剝線人，一劍橫掃，強行壓制對方動作，隨後閃身朝左側亂岩跑去！
“小虎！你在哪！”
他心如刀絞，不知為何，這一刻，所有的判斷都變得模糊，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小虎不能出事。那個總是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少年，從不抱怨，從不反駁，總是信他信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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