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不住了……要爆體了!”
許不凡心頭一片冰涼,他賭上一切,就是想在這爆體的生死剎那間叩開七境幻天的門,可眼下看來,終究是一敗涂地。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他苦笑一聲,狗子死了——沒了七境幻天的呼應,它的神魂體根本無處可附。
神魂附體本就是七境幻天的神通一種,需得它的能量與宿主完美契合才能成。
若真那麼容易,這世間豈不亂了套?誰死了都能隨便找個人附身,那豈不是人人都能生生不滅?
便是那些通天徹地的大能,縱有附身之能,也得依仗碾壓一切的實力才能辦到啊。
可附身終究不能長久。一旦超時,宿主的神魂會被吞噬殆盡,連帶著附身者自身也會被污染,屆時想脫身都難,最終只會徹底取代對方的軀殼,再無回頭路。
“這條傻狗!”
萬長青又氣又急,吃這麼多怎會不爆體?他輕嘆一聲,“罷了,也算一場緣分。”
話音未落,他已倏然現身于許不凡身旁,當即傾盡畢生修為,引動自身靈力,拼命疏導狗子體內翻涌的能量。
“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雖只是一條狗,這活兒干得卻半點不輕松。
“死了嗎?難道這里是陰曹地府”
在許不凡昏倒了,又醒了,再看看四周,還是那間居所。
他想起來了,在自己昏倒的時候,他看到了萬長青出手,“天下還是好人多啊”
他嗚咽著,“汪汪…”
萬長青已經不在屋里了,不知道去干嘛了。
“媽媽呀……真的要我做條狗嗎?”
許不凡喉嚨里滾出嗚咽,鼻尖陣陣發酸。
好消息是,他的身體終于對靈力有了感應,周遭游走的靈氣像細微的螢火,總算能被他捕捉到了。
可壞消息更致命——狗的修行路數與人截然不同,哪怕感知到了靈氣,他也像握著鑰匙卻找不到鎖孔,連門都摸不著。
“唉,這下虧到姥姥家了,真成條喪家犬了……”
他悻悻地耷拉著尾巴,溜出萬長青的院子,在宗門里漫無目的地晃。
心頭那股沮喪像塊濕棉絮,沉甸甸堵著,不知不覺竟走出了山門,晃到了山腳下。
腳步像生了根,又像被無形的線牽著,木然地往前挪,活脫脫一具沒魂的走尸。
不知走了多久,離宗門有多遠,眼前突然鋪開一條河。
河水滔滔,浪頭拍打著岸石,濺起雪白的沫子。
“真想一頭扎進去,淹死算了……”
許不凡對著河面,喉嚨里擠出兩聲“汪汪”,尾音里全是自暴自棄的頹唐。
遠處林子里,一個樵夫正揮著斧頭砍柴,身邊跟著個五六歲的男孩。
男孩顯然幫不上忙,覺得無聊,顛顛地溜到了河邊。
“春兒!別往水邊湊!”
樵夫的叮囑隔著風飄過來,帶著幾分急。
“知道啦,爹!”男孩脆生生應著,眼楮卻被岸邊竄過的東西勾住了——那是只像老鼠又比老鼠更靈動的小家伙,皮毛油光水滑。
“是倔栗鼠!”
春兒眼楮一亮,蹦蹦跳跳追上去,伸手就要抓。
倔栗鼠嚇得一哆嗦,慌不擇路就往河邊竄。春兒哪肯罷休,邁開小短腿緊追不舍。
到了河沿,倔栗鼠身子一弓,輕巧地躍進水里,還回頭沖岸上的男孩晃了晃腦袋,那眼神活脫脫是在挑釁。
“你跑不了的”
春兒不服氣地趴在河沿,撅著小屁股伸手去夠。
可河邊的泥地早被浪頭泡得酥軟,他手掌剛按下去,那塊土“嘩啦”一聲塌進河里,連帶著他小小的身子,“噗通”一聲墜入了滔滔濁浪中。
“爹爹,救命…”
春兒在水里掙扎著,頭時不時的被浪花埋住,他很難呼吸,被嗆的大口大口的喝著水。
或許是心有靈犀,樵夫遠遠的心頭一跳,抬起頭看到了春兒落水了。
“春兒”
樵夫大驚失色,趕緊放下手頭的東西,不顧一切的朝著春兒落水的地方奔去。
浪很大,水流很快,當樵夫到了岸邊的時候,春兒已經被沖的好遠了。
可是樵夫還是毫不猶豫的跳進了河中。
游泳?他哪會什麼正經水性?不過是小時候在村頭淺塘里撲騰過兩下。
可此刻他像頭被逼急的老獸,手腳並用在水里刨著,硬是憑著一股蠻力,死死抓住了春兒的衣角。
“好兒子……撐住……一定要活著……”
樵夫的聲音在水里斷斷續續,灌滿了河水的衣裳重得像鉛,他早已經筋疲力盡,每托一次春兒的後背,都像要抽干全身的力氣。
春兒的頭總算能露出水面了,可他自己卻一點點往下沉,口鼻里全是嗆進的河水,眼前陣陣發黑。
“救……還是不救?”許不凡盯著水里掙扎的人影,腦子里亂糟糟的,“萬一自己也被卷進去淹死了怎麼辦?狗……狗也會淹死吧?”
可眼看那小小的身子在浪里沉浮,另一個念頭猛地撞進心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他沒再猶豫,後腿一蹬,“噗通”一聲扎進水里。
起初浪花涌進鼻子,嗆得他一陣難受,可狗的身體像是天生帶著水性,沒幾下就穩住了,憑著本能用起狗爬式,奮力劃向春兒。
他瞅準時機,猛地竄過去,用牙齒死死咬住春兒濕透的衣角,四肢拼命往岸邊刨。水流像無數只手在扯他,可他愣是憋著一股勁,一寸寸往回挪。
水里的樵夫似乎察覺到兒子被托住了,緊繃的身子忽然一松,最後看了眼岸邊的方向,便被洶涌的浪頭徹底卷了下去,連個影子都沒再浮上來。
“爹……咳咳……爹——!”
被拖到岸邊的春兒趴在地上,咳出幾口河水,隨即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小手在泥地上胡亂抓著,像是想抓住什麼。
許不凡甩了甩頭上的水,看著空蕩蕩的河面,心里沉甸甸的。
“對不起……我救不了你爹了。”他低低地嗚咽一聲,尾巴無力地垂著——那片渾濁的浪濤里,早就沒了樵夫的蹤跡。
不知過了多久,許不凡抬頭居然看到了樵夫,笑意盈盈的飄在他們頭頂。
“是鬼,還是靈魂?”
這一幕嚇得許不凡魂飛魄散。
“謝謝你,年輕人救了我兒子的命”
樵夫居然開口道謝了。
